劉建芳攬著艾米往回走,一邊走一邊交待她,“崩管村民領不領情,咱們把該做的事做好。等以后他們有機會出門,自然知道識字的好處。”
這話說的有理,艾米的心情好了許多。
“喲,看我這記性,我得去找顏支書說點事,剩下的路不遠,你自己回去成嗎?”劉建芳一臉懊惱,舉手便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
“沒問題。”艾米心想,我倒是想說有問題,問題是你能答應嗎?
艾米一邊走一邊默數(shù),數(shù)到十的時候,身后響起了腳步聲,艾米回頭雙手抱在胸前,看著大頭,神色冰冷道“不要再跟著我,不管誰跟你說了什么,都是胡說八道。”
大頭腳步一縮,不敢再上前,又縮了縮脖子,漲紅了臉道“我就是看你一個人,我,我送送你。”
“不用你送,你再跟著我,我就喊人了。”艾米知道,面對這種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干脆利落的斬斷對方的念想,越拖泥帶水,越容易身受其害。
“不是,我真的,我就是……”大頭不善言辭,越說越繞。
艾米退后一步,蹙眉道“你最好馬上就走,不管朝霞還是顏小溪跟你說什么,都別相信。”
大頭撓了撓腦袋,終于有點反應過來了,這么說,自己是被人給騙了?
夜色已深,又是農閑的時候,路上根本看不到半個人影。只有前后左右的草垛子,和不時打著旋吹過來的冷風。
僵持不下的兩個人,站在田梗上,大頭不說話,也不肯走。艾米不敢轉身,繼續(xù)用凌厲的眼神逼視于他。
“干嘛呢?說你呢,耍流氓?”草垛子后頭轉過來一個人,嘴里叼著一截草桿子,丹鳳眼微微瞇著,用眼角的余光將兩人看了一圈,然后定在大頭的身上。也不說話,單伸出一只手來,開始慢慢挽袖子。
“我,我沒有,我馬上就走,就走。”大頭轉身跑掉。
這人看都沒看艾米一眼,慢騰騰的轉了身便要走。
“誒,那個,謝謝你啊。”艾米在后頭踮起腳尖喊了一嗓子。
沒辦法不喊,這人走的不快,但架不住腿長,幾步就拉開不短的距離。
前頭的人沒回頭,只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繼續(xù)往前走。
艾米咧了咧嘴,雙手籠到嘴邊作喇叭狀,再次喊道“你病好了沒有?”
說完不等那人回頭,艾米折身便走,背對著他舉起一只手,裝模似樣的搖了搖,“江湖兒女,謝來謝去累得慌。”
說完蹦跳幾下,便往知青點跑去。
她不知道,身后那個年輕人,轉過身一直看著她,冷漠冰涼的眼里,終于抹過一絲溫暖的笑意。
“喲,艾米今晚怎么這么高興呢。”宿舍里頭,端盆的端盆,打水的打水,閑聊的閑聊,每天這個時候,最是熱鬧。
艾米笑道“我每天都很高興啊。”
“馬上就能回家過年了吧,換了我我也高興。”有人支著下巴憧憬。
“對了,我上回聽說牛棚里關了一個人,你們誰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艾米也端了盆,打了熱水跟大家一塊排排坐泡腳。
“我知道我知道,我聽說啊,人家是京城人。”馮豆豆人如其名,生的嬌小可愛,消息來源最多,可以說是知青點的包打聽。
大家嘖嘖有聲,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可惜。
“不過啊,他成份有問題,親爹去了海外,所以……”馮豆豆一攤手,后頭的意思不說大家也明白了。
這年頭有海外關系的,整就一個字,關牛棚的送農場的,都沒好下場。能熬過這一遭,再過十年,情況就會完全翻反,反過來又開始羨慕這些人的海外關系。
不過現(xiàn)在嘛,大家只能搖頭,“那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