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言錫蹲下身來,目光從她狼狽的臉上滑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上,雙手環在雙膝上。
“你命還挺硬的!你是第二個活著從冥隱司出來的人。”
百里沐笙眉頭一挑,來了興趣,“第一個是誰?”
東方言錫面色帶了些苦惱,目光看著府門口,坦言,“慕容修。”
他想起從冥隱司死人堆里給慕容修扒出來時,慕容修已經近乎絕氣。
百里沐笙見東方言錫面色染上了同情和悲戚,眼神也渙散了些,聽見他微微嘆了口氣,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開口。
“我在死人堆給他扒出來的時候,他渾身血肉模糊,他身上的衣衫破爛早已被鮮血浸透,那些碎裂的布條粘連著惡臭的腐肉,有些傷口已經腐爛生瘡長了蛆蟲......”
那時候,東方言錫都覺得他活不成了,可他居然一口氣吊了足足半年。
百里沐笙聽著東方言錫越來越小的聲音,看著他渙散的瞳孔里逐漸浮現起難過不忍之色,心里微微的有些莫名其妙的發酸。
也不知道是被東方言錫渾身散發出的悲傷感染了,還是對慕容修曾經遭遇的同情。
總之,心里有些悶悶的,有點堵。
慕容修好歹是北溪的人,聽見他的遭遇,百里沐笙竟對他生了一絲憐惜之心。
半晌后東方言錫突然回神,整個人仿佛什么都沒發生的模樣,目光盯著百里沐笙脖子上的玉玦看了好一會兒才起身。
他居高臨下看著百里沐笙,語氣清淡,“他出來的時候奄奄一息,筋脈盡斷,武功盡廢,你嘛……看樣子比他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百里沐笙面色不算好,疑惑問道:“這是何時的事?”
東方言錫張望了一下四周,隨口一回,“五年前。”
五年前,慕容修十五。
看來,他在東洲十年所遭的罪,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怪不得,如今每走一步都是算計。
東方言錫突然轉身,雙手叉腰扯著嗓子喊,“聽安,聽安。”
聽安聽見聲音從湖園那邊遠遠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回,“來了來了。世子爺,您有何吩咐?鴨子都還在,您放心吧。”
等聽安跑到東方言錫面前,瞥見地上一身破爛滿是血污狼狽的百里沐笙時,捂嘴滿臉訝異。
“世子爺,這個不會又是您從冥隱司死人堆里扒出來的吧!”
聽安說完彎腰湊過去看,百里沐笙瞇著一條縫的眼睛猛然睜大。
他嚇得往后跳開連忙拍了拍心口,一喜,“活的!世子爺,這是個活的。”
百里沐笙無語翻了個白眼望著火紅的天,她哪里看著像個死的了?
東方言錫拎著他的后脖領把他往后拉,“讓秋菊冬雪把桃花苑收拾收拾,讓她住進去。”
聽安喜笑顏開的跑去找冬雪秋菊了,“好嘞!”
東方言錫又沖著聽安背影喊,“收拾好了再叫兩個小廝來把她抬過去。”
他說完話就朝回廊那邊走,百里沐笙不解的叫住他,“世子爺,你要去何處?”
東方言錫回頭,有些愣,不解的看著她,“湖心亭,喂魚啊。”
百里沐笙嘴角抽了抽,看他的眼神仿佛像看一個怪胎一樣。
她還在這躺著呢,他居然要去喂魚?
東方言錫沒見她繼續說話,指了指那邊的扇形拱門,“我去了......”
百里沐笙眼睜睜的看著東方言錫轉身快步穿過題著“湖園”二字的門,不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無奈的抬手扶額長呼了一口氣。
他待客之道竟如此……潦草隨意?
此時傍晚時分,天邊泛紅的云翌翻涌如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