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清現在換了之前的白衫,改穿著一件鴉青色衣服,應該今兒個這一陣搗騰將衣服弄臟了,又立刻換了新的,此刻正規規矩矩地候在餐桌旁,見我跟梵色皆坐上蒲團,勤快地遞了兩碗湯過來。
“君上娘娘,用膳前先行吃口燉湯。”
我一看,竟然是清燉白蘿卜,“欸,巧了,我今兒個正念叨著要吃蘿卜呢,你第一頓就做了白蘿卜湯。”
持清拱手道“唔,小仙哪里知曉娘娘的口味,是君上吩咐我做的。”
梵色說的?
我扭頭,見他也一手握著瓷碗,五指似玉骨鑄成,比白瓷還要美好三分,見我看向他,勾起嘴角笑瞇瞇地看著我,唇紅齒白堪比眼前的食物還要來得秀色可餐。
我歡喜道“謝謝啊。”
梵色眉眼舒展著,顯得心情不錯,這時持清插嘴道“娘娘,還有糖醋魚也是君上吩咐做的。”
“主要是你做得好。”我又開始夸持清,轉念補了一句,“喔,我還想吃胡蘿卜,你下一頓記得搞一盤來。”
持清喜不自勝,“君上以前都不吃飯的,難得娘娘喜歡。”
“那是你君上太無趣了。”我又嫌棄了一遍梵色,“不過還有一件,你這一口一句娘娘的……我聽得甚不習慣,唔,得改一改。”
持清白凈清秀的臉面浮起訝然,愣了一下又端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還請娘娘賜教。”
我悠悠吞了一口湯。
唔,叫什么好呢?
本帝姬向來自持乃是一位慈和親善又美貌的上神,一直不喜“娘娘”這類稱謂,覺得忒疏離忒高不可攀了,不利于本帝姬慈和親善的招牌。
我思前想后斟酌一番。
兩三下將碗里的湯吃完,回想道“話說回來,我同青丘前任帝君帝后早在洪荒就已結交,嗯……那既然岑寂寧兮是我的老友,你家君上是為其后裔,論輩分梵色得要喚我一聲姑姑吶,那持清你是梵色的侍童,較之梵色又下了一位輩分。”
“欸!持清吶,這論輩分,你應該要喚我一聲姑奶奶。”
哐當!
呃……乖乖!我那最后一字尾音堪堪從口中吐出,對頭梵色猛然將手里的瓷碗著力擲于桌面。
我同持清一時齊齊看向梵色。
梵色猶自握著碗,左手食指細致摩挲著茶碗邊沿,見他頭微微垂著,似乎在打量瓷碗,瞧不出喜怒。
我心底卻立即咯噔了一下,暗自叫遭。
果然少頃,梵色眼睫向上劃開弧度,眸眼不偏不倚正好盯住我,隨即徐徐將抬高下巴,與我正對著臉。只見他眼瞼偏右方的朱砂痣暈開一味莫測,渾身上下一副似笑非笑的滲人姿態。
梵色一邊高深莫測地盯著我,一邊咬字,“姑姑?”
“嘿嘿,梵色啊,這個啊……”我莫名泛起一陣心虛。
又心有不甘,嘟噥出聲,“我又沒說錯什么。”
梵色置若罔聞,不緊不慢地繼續開口,這回音調未變,卻莫名品出幾分壓迫意味。
“姑奶奶?”
我還未表示,持清顯然比我不耐壓,已經端出一副惶恐作勢,方才還帶紅暈的臉頰也褪得蒼白,緊著俯首,嘴里磕磕巴巴“小仙怎敢同娘娘攀起輩分,小仙萬萬受不起此等抬舉,小仙惶恐不安,惶恐不安……”
我頗為難,忍不住瞪了一眼梵色,瞧瞧你把人嚇成什么樣了。
眼珠子轉了轉,臉上揣著最后一絲希冀望向梵色,巴巴道“你覺得這樣不好么?”
“唔,阿瑤你說的什么好不好,嗯?”梵色將吐出的尾音拖長,作足裝傻充愣的模樣。
我頓時被堵著,嘖,小公狐貍傲嬌了,那肯定沒希望讓持清這么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