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三十年,冬,皇宮。
寒風烈烈,夜涼如水。
“皇后?就她也配!當初要不是沈卓白剛好在邊境立了奇功,父皇有心重用,朕怎么可能娶一個和強盜頭子成過婚的女人?”
“這些年因為她,朕遭受了多少恥笑白眼,每每面對著她那張臉,朕就覺得惡心想吐,難道她還想讓我淪為天下人的笑柄不成!”
“朕的皇后,須得謙良恭順,賢良淑德,如媚兒你一般善解人意,而不是殺人如麻滿身罪孽的毒婦!”
蘇梁淺站在門口,她的視力已經很差了,尤其到了夜里,更是模糊,她看不清兩人的臉,只看到投影在白墻上的兩道身影,一上一下,不著寸縷,緊緊交纏,地上零落散著的衣裳,從臥室的門口,一直到榻前,她的腳邊,是一件道姑的外袍。
兩人的聲音,她皆是無比熟悉,一個是她傾盡所有的夫君,另外一個則是她疼愛有加的妹妹——
思及近一年來發生的事情,蘇梁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她怎么也沒料到,那個如空谷青松風華淡然的翩翩公子,會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還是針對她。
蘇梁淺只覺得胸腔的血氣上涌,口腔有了咸澀的腥味,被她強咽了回去。
她抬起一只手,撫上隆起的肚子,另外一只手覆上自己滿是縱橫交錯刀疤的臉,當年夜傅銘被人追殺,她為護他和他換了衣裳,不想墜崖后昏迷,醒來后,臉便毀了,她為他披身上戰場,換來的卻是他的一句殺人如麻滿身罪孽。
蘇梁淺忍了又忍,克制住踹門進去質問一番的沖動,緩緩推門而入,打斷了正在辦事的兩人。
“誰?”
警覺的夜傅銘最先反應過來,扯過被子,蓋在蘇傾楣身上。
夜傅銘看著從門口暗處緩緩走出來的蘇梁淺,閃過一絲厭棄,還有被打斷了好事的怒意,他很快移開目光,冷聲問道“你來做什么?”
“姐姐。”
蘇梁淺忽視蘇傾楣的聲音,仿佛屋子里沒有她這號人,她也沒發現他們二人的茍合,面色平靜,咬唇朝著夜傅銘的方向跪下,“再過幾日,您便可以如愿登基為帝,妾身懇請皇上放過沈家,不要趕盡殺絕。”
聲音粗啞難聽,夜里聽著有一些滲人,分明是壞了。
夜傅銘起身,蘇傾楣速度拿了件衣裳套上,又找了件夜傅銘的外衣,替他披上,夜傅銘溫柔的捏了捏她的臉,跳下床,在看向蘇梁淺時,瞬時變成無情的冷色,“是不要對沈卓白趕盡殺絕吧!”
“覬覦圣上的女人,這是死罪,姐姐不是最愛皇上的嗎,怎能替一個對你有那種心思的男人求情?”
蘇梁淺渾身一顫,看著夜傅銘的眸子一緊,變的銳利起來,“你對他早起了殺心,你是故意將他引回來的!”
“你和沈卓白殺孽深重,其他諸國對朕也有很大的意見,只有你們死了,朕才能聯合他們,滅了南燕,一統天下!”
“癡人說夢,異想天開!”
因朝廷腐朽,原本附屬北齊的小國崛起,天下六分,征戰不斷,世人都以為夜傅銘能征善戰,卻不知背后是蘇梁淺為他籌謀,沈卓白替他沖鋒,一文一武,幾年內,未有敗戰,現只有南燕能與之抗衡,形成雙分天下之勢。
國與國之間的聯盟,從來都是利益聯結,并不可靠,一旦她和沈卓白身死,勢必會寒了將士的心,北齊江山岌岌可危。
蘇梁淺扶膝站了起來,走近夜傅銘,臉色是絕望后的麻木悲涼,“你若執意如此,幽云十八州的邊境布防圖,北齊的將士兵力分布,還有這些年你搜集的拿捏朝中大臣的秘密,很快就會被送到南燕太子手上。”
夜傅銘一驚,反手就給了她一巴掌,看她的眼神恨不能將她撕碎,“賤人,你還敢說和沈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