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橫七豎八的都是尸體,有些手腳都和身體分開了,死相慘烈,枯黃的草木,被鮮血浸染,空氣中彌漫著的是濃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連嬤嬤杜嬤嬤已經被捉住,兩個人被架著,哭著求饒,哪里還有半點之前的囂張氣焰。
降香坐在地上,身后是她先前乘坐的馬車,釵落發亂,她的跟前,圍著一圈男人,五大三粗的,盯著她的眼神,就好像看到小白兔的餓狼,冒著綠光。
蘇梁淺淡掃了眼,眸色平靜無瀾,和戰場上的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相比,這些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而這些人的惡,遠不及那些披著人皮的惡魔的萬分之一。
“我家——我家小——小姐身嬌肉貴,比我漂亮十倍百倍,她就在后面的那輛馬車!”
蘇梁淺淡掃了眼那些已經圍在馬車外和蜂擁上來的劫匪,緩緩開口,“我是當朝戶部侍郎的千金,后面的東西你們拿走,權當給你們的過路費!”
茯苓就站在蘇梁淺身后,她看著她——
蘇梁淺就那樣站著,脊背挺的筆直,風吹起她披風的袍角,斗笠的長紗遮擋住她的容貌,卻遮掩不住那經歷了大風大浪的沉靜,讓她的心也跟著安定了不少。
霜打了茄子似的杜嬤嬤聞言像是想到什么,一下就來了底氣,抬著下巴倨傲道“我們可是侍郎府的人,你們不要命了嗎?居然敢打朝廷命官的主意!”
“搶的就是侍郎家!”
轉角的位置,走出一人,穿著粗布衣裳,精瘦精瘦的,就和猴兒似的,頭禿了大半,只正中間一小撮頭發扎著,約莫四十歲,左邊的臉頰,一道深長的疤痕,他瞇著眼,似乎是在審視算計,綠豆大小的眼睛,透著說不出的精明和狠勁。
王力,又見面了!
蘇梁淺一行,連人帶東西部被帶回了山寨。
山路不平,并不好走,到的時候,已經是日暮,天邊的晚霞燃燒,橘色的火焰翻涌,風云詭譎。
山寨名‘飆風’,飆風寨三面環山,藏在山林深處,位置險要,易守難攻,占盡地理優勢。
蘇梁淺坐在來時的馬車上,遠遠的就看到山寨數丈高的哨崗,夜幕下,懸著的紅燈籠已經點亮了,和著晚霞一起,照著的寨子,張燈結彩,披紅掛綠,仿佛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別人不知道,蘇梁淺心里卻和明鏡似的,這是王力為和她成婚做準備的。
蘇梁淺想到上輩子自己被侍郎府和王家的人看到她和王力行拜堂禮的羞憤難堪,內心一片冰涼的平靜。
夜風吹起她的輕紗,明艷晚霞下,她微微上翹著的嘴角,有一種嗜血冷艷的妖媚。
“小姐帶下去,梳洗更衣,其他的人,賞給你們了!”
“王力!”
蘇梁淺直呼其名,王力的心咯噔一下,回頭看向蘇梁淺。
蘇梁淺戴著頭紗,他什么也不能看到,王力不由皺眉。
蘇梁淺伸手撩開面紗,露出那張長滿了紅點的臉來,抿著的嘴角有一絲絲上揚的弧度,“我身體抱恙,和我同車的丫鬟嬤嬤都被傳染了,我喜歡安靜,房間就由我自己挑吧。”
她慢慢悠悠的說著,讓人覺得傲慢無禮,卻又只能服從。
桂嬤嬤茯苓緊隨蘇梁淺其后離開,降香被幾個一臉色瞇瞇的男人拽了下去,連嬤嬤杜嬤嬤也被人拖走了。
王力看著蘇梁淺的背影,整個飆風寨,沒人敢直呼他的姓名,她怎么會知道他的名字?而且,像這種千金小姐不是最重名聲的嗎?膽子又小。
沒有想象中的哭鬧恐懼,她淡定從容的就好像這是自己家,王力的腦海浮現出她離去前的那一抹深笑,反倒是自己不安沒底起來,他猶豫糾結了片刻,臉上的表情,很快被狠厲的貪婪決絕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