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娘第一眼就注意到男孩左肩插的斷箭,霎時眼神一厲。
“得虧老娘怕你打獵受傷,帶了藥箱子來。”她跪坐在男孩旁邊,立即開始處理傷口。
把斷箭弄出來后,她讓周立寒幫忙清毒止血,自己則打量起箭頭來。
“箭是很普通的箭,像民造的;但能把傷口創成那樣,射箭的不是一般人。”
陳醫娘從前隨丈夫一同征戰,在軍隊里作醫,對于這些個武器傷最是省得。
“這背上還有刀傷,扎進去的,幸好不深,長度看著是倭刀的橫面寬;還有個刀尖劃傷,應該還是那把,倒是挺鋒利的好刀。”
她又小心地給男孩翻側身,把傷口檢查統計一遍。
“其他的都是些摔傷擦傷了,問題不大。”
倭刀?周立寒蹙眉回憶,方才她沒看清那人是不是拿的倭刀,但既是畬人,巖城附近的畬人多來自漳城龍海那帶,從海上浪人那邊拿到倭刀,倒是合理。
關鍵應當還在射箭人身上。
和拿刀人一伙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沒拿武器,但體態上右肩比左肩高些,應是常年單肩背東西的,而那東西很可能就是大弓和箭筒。可箭又是找不著出處的箭。
有好箭術卻沒有好箭。看來那中年男子身份特殊,不想在行刺的時候,因為特別的箭而暴露自己身份。
周立寒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把救下男孩的真相說與陳醫娘。這種事情,還是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人危險。
但陳醫娘豈會推測不出,只是不追根究底罷了,“我今晚把他傷處理好,明早你去上職就帶去錦衣所,否則指不定你得給他陪葬。”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周立寒點頭贊同,但想起城門突然要登記入城者的事,又隱隱感到不安。
也不知吩咐這樣做的,到底是想救回男孩的人,還是想將他趕盡殺絕的人呢?
“等他醒了,問問再說怎么辦吧。”周立寒嗨了一聲改變主意。
陳醫娘將男孩的傷處理妥當后,把藥箱里剩余的藥都留了下來,便起身離去。
“辛苦陳姨了,夜深了,我送您回吧。”
“你看著點這孩子吧,老娘還會怕走夜路不成。”
周立寒哂笑,也對,陳姨雖只是醫者,但也是上過戰場的醫者。尋常登徒子流氓,休想動她一根汗毛。
三十年前丈夫戰死沙場,她一肩背著醫藥箱,一肩扛著丈夫的長槍,退線為軍醫,沖鋒為雄兵。
送走陳醫娘,周立寒摸了摸男孩手腳發涼,肉痛地將自己床上唯一的被子給他蓋上,自個兒則多拿兩件衣服蓋著睡去。
翌日卯時初她便聞雞起床,簡單梳洗束發、更上青色飛魚服,將門窗關好,乘著天空的魚肚白乘馬上職。
“早啊周老弟。”樂臺黑著兩眼圈,打著哈欠招呼道,“昨晚你沒來搓麻將太虧了,我一直輸,已經窮得叮當響咯。”
周立寒無語,“您還窮得叮當響,我窮得連個響都沒有。”
寒暄完又想起昨夜城門的異常,她故作隨意地問:“話說我昨夜打獵回來,城門守兵大哥突然要登記我名字和攜帶物,說上面有人要求……是要做甚?”
說起這個,樂臺稍稍嚴肅了些,嗓音也壓低了:“具體我不曉得,但像是在搜尋人——昨個你剛下職,就來人執行此事了。現在他們分派去各醫館,找有沒有受了箭傷刀傷的病人,還問有無人買此類傷藥。”
周立寒心里咯噔一聲,揚眉又問:“哈?那他們不會還要挨家挨戶的搜吧。”
查醫館她不擔心,陳姨肯定頂得住;但那小孩還明晃晃躺在她家里呢,查到豈不是必死無疑。
“估計要吧,不過入城登記也暫無異常,城內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