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陳瑰意便宣布除夕夜的演奏結(jié)束,樂團散場,大家各回各家各過各年。
幫忙收拾好大件樂器,周立寒騎馬載著陳瑰意回自己的新居。
巖城的習(xí)俗是當年喬遷新居者需在新居過年請客。除夕之夜,請的自然是最親的幾家,除了把姥爺周獵虎請下山,自然是陳醫(yī)娘母女、何屠戶三口和秦老匠。
“八年!終于吃到寒小子自己請的年夜飯了。”
何屠戶笑著端上幾盤子好菜,雖然這吃的年夜飯仍舊是他做的,“一年輪一家,本以為今年輪到你們周家,又要上虎子哥那深山老林里挨凍。沒想到啊,竟然可以在寒小子這暖和的城中新居吃上了。”
周獵虎是在場最年長的,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坐在桌邊,只等飯菜一來,立馬第一個動筷。
“這有什么沒想到的,早該請了。她入錦衣所整整三年,叨擾你們這么多,是請晚了。”他邊吃邊糊糊地說。
周立寒剛載著陳瑰意回來便又騎馬出了門,這會兒背著幾個鼓囊囊的包袱又回來了,赧笑道:“姥爺說的是,都上職三年了才能請大家上門吃年夜飯,是我本事不夠,成器太慢,叔伯嬸姨們見諒。”
“得了,今晚在的都是自己人,官場那套自謙的鬼話就別說了。”陳醫(yī)娘第一個聽不下去,才十八歲就當上從六品的錦衣衛(wèi)試百戶——誰管這叫成器慢?而且還是女兒家!
陳瑰意難得附和她娘:“就是!在咱們跟前就別凡爾賽了,你這背的什么呢?新年禮物?快給我快給我。”
“回來!哪有人家還沒拿到你面前,你自己屁顛顛湊上去要禮的,”陳醫(yī)娘嫌棄地瞪女兒,“這么沒規(guī)沒矩,還想上京城當女官?”
“那是因為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才沒必要規(guī)規(guī)矩矩的。”陳瑰意立刻又和她娘對上了,很傲嬌地哼了聲,“等哪天你們見到我禮貌知宜,那就完了,你們成外人咯。”
周庭霄一邊埋頭喝湯,一邊小聲咕噥:“沒規(guī)沒矩的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她就有理由賴著兄長了。
他自言自語的壞話逃不過陳瑰意的滿級練耳,陳瑰意倒也不生氣,甚至拍手叫好:“什么?沒規(guī)矩就能嫁不出去?那太好了,以后我在外人面前也不用講禮貌了!”
周庭霄:“......。”
陳醫(yī)娘狠狠地瞪了女兒一眼,又對周庭霄沒好氣道:“別咒你姐,她要是真應(yīng)驗了,嫁不出去就得你哥養(yǎng)她!”
周獵虎正吃得香,聽到這話筷子一頓,而后幽幽冒出一句話:“嫁不出去也挺好。”
“大周!怎么連你也——”陳醫(yī)娘氣急,但望著周獵虎忽然想起他的家事,頓時又說不出話來。
他的女兒,和他的外孫女,都......
“糟心!生女兒就是可憐又糟心!”她最終用力地嘆息一聲。
也生了女兒的芳姨聽不得:“嗨,大過年的,說什么糟心不糟心,不論男女,大家生的不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
何屠戶附和媳婦:“就是啊,再說了陳閨女這‘民樂團’不是搞得有聲有色,一個女孩子家家能帶得動幾十號人,既亂又不亂地演奏這么好聽的曲子,這換個男兒都未必有那魄力啊。”
“就是!還得是芳姨何爺疼我。”陳瑰意的下巴揚得更高了,回味一下又覺得哪里不對勁。
“什么叫‘既亂又不亂’啊?那是‘交響’,不是亂!”她叫起來。
錦衣女衛(wèi)升職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