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了賊似的”這話，在瓦崗寨這個(gè)“大賊巢”里說，很不合適。

但眾人都沒注意到這句話。

李善道起身來，與秦敬嗣、高丑奴、王須達(dá)等人，快步往谷口而去。

離李善道等還有一二十步遠(yuǎn)，扶人的那個(gè)就嚷嚷開了：“二郎，入他娘的！張四被打了！酒肉也被搶了！”

嚷嚷的這個(gè)便是程大，叫程跛蹄，——即姚阿貴說的“跛子”，他人實(shí)不瘸，名叫跛蹄而已。

被他扶著的這個(gè)則即是張四，名叫張伏生。

李善道趕到近處，招呼高丑奴等把張伏生接下，只見他鼻青臉腫，被打了兩個(gè)烏眼圈，左眼皮被打腫了，鼻下、嘴角都是血漬，衣衫上凈是塵土，袖子也爛了。

高丑奴手下沒輕重，接他時(shí)候，碰到了他的肋部，可能那里也有傷，他誒、誒地叫喚不住。

“身上也傷著了？”李善道不嫌他狼狽，親將他衣袍解開，察其身上。

身上還好，沒什么見血的地方，只高丑奴碰到的左邊肋部紅剌剌的一片，蹭破了皮。

張伏生說道：“別、別……”

“別”了好幾聲，下邊的話說不出來，倒不是被打得狠的原因，乃他是個(gè)結(jié)巴之故。

程跛蹄替他說，說道：“別的地方還好，就這臉上，二郎，你瞅瞅，打成啥了，幞頭都被打掉了，發(fā)髻亂蓬蓬，跟個(gè)雞窩似的；這臉上，開了顏色鋪一般！慘不忍睹，慘不忍睹。”

張伏生說道：“慘、慘……”

程跛蹄說道：“是，是，慘，真慘。二郎，你可得給他出氣啊！”

卻這程跛蹄也還扶著張伏生的，張伏生發(fā)怒地將他推開，憋得臉通紅，終將話說了出來，罵道：“慘、慘你娘！你、你……，你個(gè)狗、狗……”

諸人都已知道他要說什么了，他還沒“狗”出來。

焦彥郎忍不住了，代他說：“狗東西。”

張伏生接著往下說，說道：“跑、跑、……跑得挺快！也、也……”

焦彥郎說道：“也不幫你的手！”

張伏生感激地點(diǎn)點(diǎn)頭，抓住了李善道的衣袖，說道：“瘸、瘸、瘸子不講義氣！”

程跛蹄叫冤說道：“七八人圍攏上來，咱倆赤手空拳，怎打得過？你逃得慢，怎好怪俺？”

焦彥郎譏諷說道：“你一個(gè)瘸子，逃得倒比四郎還快！”

張伏生既沒別的要緊傷勢(shì)，只是臉上皮肉傷，李善道放下心來，一邊令高丑奴幫著程跛蹄，把張伏生扶往里走，一邊問道：“怎么回事？”

程跛蹄說道：“他娘的，二郎，俺倆買過酒肉，沒敢耽擱，就往谷里回。誰知才從山頂下來，就有好幾個(gè)撮鳥圍了上來。二話不說，便來?yè)尵迫狻０炒c他們理論，尚未報(bào)二郎姓名，這幾個(gè)賊撮鳥，砂鍋大的拳頭就打來了。沒奈何，俺只好丟下酒肉，趕緊逃跑。張四腿腳慢，沒能逃掉，被他們打了一頓。二郎，你說，這叫什么事！這虧咱可不能白吃了，得報(bào)仇回來！”

李善道問道：“這幾人長(zhǎng)什么模樣？可有說他們來歷？”

程跛蹄說道：“來歷沒說，長(zhǎng)相也沒瞧見，都蒙著臉。聽口音，是東郡口音。”

這話等於沒說，山上數(shù)千“盜賊”，泰半都是東郡人。

李善道蹙眉問道：“長(zhǎng)相你們沒瞧見？那有沒有其它什么特征？”

程跛蹄想了想，說道：“沒啥特征。要么短褐，要么紅背襠，跟寨里別的嘍啰沒啥不同。”

王須達(dá)說道：“二郎，長(zhǎng)相沒瞅見，也沒啥別的特征，山里幾千人，這怕就不好找了。”

李善道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罵了句“他媽的”，說道：“是老子疏忽了，沒想到這山里……”頓了一頓，將話轉(zhuǎn)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