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慢慢站起來,急速轉過身,血液仿佛一下子凝固:是楊撿!
確定是他時,不知怎的,她的身心忽然就變得虛軟,好想趴在他肩上哭。
小伊說:楊撿不是李沫,你不會借一個不熟悉的肩膀哭的。
楊撿看著安心說:“剛才,不知不覺走到這里——你又在橋下哭!你到底有多少傷心事,能告訴我嗎?”
小伊說:你會告訴他嗎?
“不會。”
“不會”兩個字,雖然輕的如羽毛落水,必須凝神靜氣才能聽清。但是那悲傷的余音,仿佛細厲的琴聲,穿透兩個人之間無形的那道墻,飄進他的耳朵里。
他急問:“為什么不會?你從不相信別人嗎?也許我可以幫助你!你需要什么,或者,有人欺負你,你說出來!只要我能做到的,我會盡力,而且是無條件的!”
見她低頭不語,他溫和地說:“知道什么叫無條件嗎?就是我心甘情愿地幫助你,你不欠我任何!你仍然可以不和我說話、不回信,這樣行嗎?讓我幫助你吧?”
說“讓我幫助你”這句話時,因為底氣不足,聲音自然放低,她不得不凝神細聽。
她心里雖然感激,但還是輕輕搖頭。
抬眼看了看他,兩年沒見,衣著好像還是第一次遇見時,在昏黃的燈光下看不出是什么顏色的運動上衣;白襯衫扎在褲子里——大概是軍褲吧?如果他展開雙臂,身形已像李沫那樣高大結實。
可他不是李沫,不能趴在他肩膀上哭。站在這里又分外無趣,忙背起書包,從橋上走了。
楊撿呆立在原地,仿佛手里捧著一本畫書,剛剛翻過去的那一頁還是雪中紅梅泣血,下一頁就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凈。
抬頭看天,點點星光幽暗高遠;月牙在烏云里時隱時顯,照得人間萬物形影模糊。
……
安心回到家,先是站在廊檐下用了一些時間,把悲傷和壞情緒收藏好;把笑音擠出來,放在喉嚨里,準備隨時傳遞給大姑。
聽到她進屋的聲音,大姑問她在姐家吃飯沒有。
她歡快道:“吃啦!”
大姑說,那就洗洗睡吧,我腦袋疼,先睡了。
她說好的。僵笑仍掛在臉上。
小伊說:別笑了,不如哭。
“假笑,是寄人籬下者必備的面具!”
聽到大姑的關門聲,她噓了一口氣,剛才在廊檐下打的那些腹稿全都沒用上,尷尬就戛然而止了,好!
洗漱完,迅速躺進被窩,熱毛巾敷眼睛。半夜睡下,連噩夢也被哀傷扯得稀碎。
第二天早醒,頭有些暈,躺著不起床。
躺到起床時間,下床,不拉窗簾,屋里有些昏暗。她把窗臺上的魚缸,搬到床頭柜的臺燈下。魚兒見到光亮,從水草里游出來,準備吃早飯。
魚食倒進去,慢慢落下,魚兒歡快地吞食。對魚來說,吃飯,是為了活著;活著是為了吃飯,無他。
“我若是魚就好了!”
小伊說:很多人都想當魚……
早飯后,無精打采去上學。
走到學校附近路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楊撿站在人行道旁邊的基石上。
她第一次在白天看清他。
他仍然是昨晚的著裝,淺灰色的夾克;墨綠色軍褲,白襯衫扎在腰帶里;黑底白幫運動鞋。初升的陽光照亮他端正的臉龐;烏黑的頭發,被陽光涂上一層暖色,恍惚間讓人有種想觸摸的沖動。
她手握空拳放在嘴上無聲地“噓”,心里輕嘆:陽光下,他帥得確實不像壞人!
小伊說:他像一個披著霞光的英俊少年!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他,他不停地在人行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