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惶恐的聲音,聽著明顯不是兵士的聲音。
方然怎能猜不出,那些擄劫自荒野上的罪名,用來煉制血傀儡的”材料”,便被關押在這一處獨立的囚室之中。
火焰尚未燒到這里,但是直沖天際的火光,也已經可以通過那細小的通風孔看到。
至于嗶剝的燃燒聲,和建筑物不堪重負傾塌的聲音,以及空氣之中,不斷傳來的焦臭味道,更是讓里面的人,覺得大火已經燒到了囚室,而他們自己,下一刻便會被烈火焚燒,然后悲慘死去。
一個形容枯槁的母親,將正在小聲啜泣的兒子,緊緊抱在懷中,就好像,只要她抱得夠緊,接下來的大火,便能只灼燒自己,而放過她的孩子。
幾個青年人,緊緊蜷縮在一起,目中已然沒有了神采,只在瑟瑟發抖。
他們身上,拴著手腕粗細的鐵鎖,一個人連著一個人,一直延伸到了囚室最深處的巨大鐵錠上,熔鑄其中,堅不可摧,絕難移動。
唯一通向外界的大門,沉重無比,沒有個人合力,絕難打開,而且還被更粗的鐵鏈鎖著。
那些天雷門人警告他們不要有逃走的想法時,順手一刀斬在這鎖鏈上。
能夠輕易砍下來活人腦袋的利刃,只是在這道鎖鏈上,濺起一道火花而已。
囚室之外,火光影影幢幢,囚室之內,絕望的呻吟已經開始蔓延。
“說不定……也是好事。燒死在這里,也好過變作血傀儡……”嘶啞低沉的聲音,不知從哪里傳來。
方然看看那比自己手臂還要粗出來一圈的鐵鏈,不以為意地搖搖頭。
青鸞笛一起一落,咔擦一聲,纏繞堆積在一起的鐵鏈,應聲齊刷刷被切斷,切口處鏡子一般,光可鑒人。
吱扭扭……
足有上萬斤中的沉重石門,被方然單手推開。
外面的火光,一瞬間透進了囚室之中。
與此同時的,囚室之內,腐敗的氣息,和排泄物以及尸體腐爛所混起來的氣味,也一瞬間撲面而來。
與呼灼海對陣,一步未退的方然,此時竟是被這股子腐臭,沖擊的退開了幾步,干嘔了幾下。
在這里面關押著的人,究竟是如何忍受下來的?
方然推開門時,囚室之內死寂一片。
別說是剛才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便是連活人的喘氣聲,都一瞬間屏住了。
抬眼望時,滿囚室內,全是骨瘦如柴的罪民,身上壓著怕不是有百斤多重的鐵鏈,一雙雙眼睛不敢看門這邊,卻又從眼角,偷偷投來了驚懼萬分的目光。
手指捂著鼻子,方然說明了情況“天雷門的人,已經被我趕走了,死的死,逃的逃……你們,自由了。”
一開始,還沒人敢吱聲。好一會過后,才有纖細稚嫩的聲音,怯怯地問“我們……能走了?你……不是來殺我們的?”
方然搖搖頭,看到鐵鏈延伸出去的盡頭,快走幾步,一劍斬下。
咔!
巨大鐵錠,一劍被劈開,熔鑄其間的鐵鏈滑脫出來,落在地上,發出當啷一聲。
死死捆住罪民的鐵鏈,也隨之松解開來,有的地方糾纏在一起的,方然依樣幾劍斬斷。
失去了束縛的罪民們,小心翼翼瞥了眼方然,然后跌跌撞撞,慌不迭地涌出了囚室,直到到了外面的空地上,確認自己是真的得救了,方才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還有一些人,再也無法出去了。
也不知被折磨了多久,他們沒能撐到方然解救他們的這一刻,已然死去多時了。
剛才一打開門,方然所聞到的腐臭,便是不知道多少類似這樣的人,枉死在此,陳尸不知道多久所產生的。
方然不再停留在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