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頓莊園山腳下。
一輛黑色的卡宴悄無聲息停在那里,面容冷雋的男人靠坐在車頭。
紀遇深抬眸凝望著燈火通明的莊園,腳邊是兩只手都數不清的煙頭。
黑眸深沉如墨,卻歷經滄桑。
仲春時節的夜晚依舊很冷,些許的微風刮在人身上冰寒刺骨。
男人穿著皺巴巴的襯衫就這么坐在寒風里,仿佛感覺不到冷似的。
也可能不是感覺不到,而是心更冷。
齊柏出現在身后,默不作聲地將一件黑色大衣披在紀遇深肩上,言語滿是擔憂。
“您的病剛好,也要當心自己的身體。”
紀遇深雙眸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他深吸了口煙,自嘲地笑笑。
“我深愛的妻子即將為人母,我卻不是她孩子的父親。”
齊柏:“……”
節哀。
容我默默提醒您一下,孩子不是您的,妻子也不是您的了。
“在她最絕望的時刻,連顧時宴都能為她舍生忘死,我卻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給予她絕望。
齊柏立即出言否定,“紀總,要不是老董事長把您騙回海市,又狠心關了您這么長時間,您早就把太太救出來了!”
顧時宴是為太太不懼生死,至今還躺在病床上,能不能醒過來都是個未知數。
難道他們紀總做的就少嗎?
從港城被騙回海市后,就被關了起來,直到年節的時候才放出來,結果又大病了一場,去了半條命,沒好透就跑來了帝都。
作為前夫,紀總仁至義盡。
“她要生了。”
紀遇深似笑非笑地說了這么一句,然后仰倒在車頭的擋風玻璃上。
抬手捂住雙眼,指縫里水光一閃而逝,“齊柏,我也曾有一個孩子的。”
齊柏沉默不語。
他自然是知道的,那個孩子死在了紀總的疏忽之下,未滿三月就流掉。
“那是個女孩。”
紀遇深帶著婚戒的左手摸上自己脖間的項鏈,另一只手比劃著,聲音都在顫抖。
“我不止一次夢到過她,跟她媽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眼睛卻又黑又亮,每次斗不過她媽媽都會跑到我懷里撒嬌……”
這樣美的夢,他寧愿長睡不醒。
可是不行。
紀遇深仰望著懸在頭頂的殘月,清冷又皎潔,縱使殘缺,也是獨一無二。
它近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夠到。
卻又遠在天邊,可望不可即。
“曾經我以為,我摘下了月亮,從此可以將月亮私藏,只供我一人觀瞻。”
“事實是,我只有短暫保存她的資格。”
清冷的明月從不會為一人停留。
紀遇深如同一潭死水的黑眸裹挾著狂風驟雨的寒芒,慢慢看向亮如白晝的莊園。
陰惻惻地笑了,“可我不認命。”
失去的,他可以奪回來。
三樓書房,霍縉川站在窗前俯瞰大半座莊園,包括山腳下的迷離夜色。
睥睨的目光落在某處,傲然勾起唇角。
斯蒂文推門而入,走到霍縉川身邊,順著他的目光向下看,語氣略有無奈。
“紀家那位,待在那兒有一個小時了。”
從人靠近手下就在盯著,家主始終都沒發話,索性也就由著去了。
霍縉川倨傲地抬起下巴,眼底滿是桀驁不馴,以及輕蔑的嘲諷。
“不用管他。”
一個失敗者而已。
就算鄭媗念著他又如何,她現在生的可是他的親生骨肉。
只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