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坐在車里,季凝還在心里回味著周景墨的話,心中叫絕,情不自禁側過頭來,“你這口才跟誰練的?”
前世聽季薇說,周景墨這人少言寡語,可剛才來看,分明很能說。
周景墨目視前方,又恢復了猜不出下一秒是陰是晴的神情,“我媽。”
季凝“哦”了一聲。
也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天天被周母不帶臟字卻能句句不重樣地罵,他還能游刃有余,肯定是有本事的。
就在這時,周景墨意味不明的聲音飄來,帶著幾分戲謔,“聽說,你差點為了這種人放棄考大學?”
“我……”季凝像是被把回旋鏢卡到了,愣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周景墨手肘擱在扶手盒上,半掩著面,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悶笑了兩聲,引得胸腔都微微震蕩。
季凝臉漲得通紅,“有什么話就直說。”
“坦白說,我沒想到你看男人的眼光這么差。”
“……”
他以為她會沮喪,誰知她窘迫了一會兒,聳了聳肩,像是聽了個笑話似的一笑而過,“可不是么,我也覺得。”
周景墨目光里的笑意褪去。
她確實讓他挺意外的,每一次他以為他看透了她,結果她又會讓他捉摸不透起來。
像霧,像謎。
…………
小轎車將季凝送到周家門口,就離開了。
周母見她一個人回來的,不滿地蹙眉,“景墨呢?他又走了?”
季凝頷首,拿手摸了摸口袋。
兩千塊還熱乎著呢。
想了想,她又說,“媽,景墨說了,他半個月后回。”
周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以前景墨出門,都說歸期不定。
但現在結了婚到底不一樣,有個交待。
有人管咯。
心里美滋滋,她嘴上卻說,“哼,這小子,光有幾個臭錢有什么用!都不知人情冷暖。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季凝又摸了摸口袋,厚厚的,帶著余溫,她笑得恰到好處,“媽,一千個人心中一千個哈姆雷特。像你們有知識是本事,景墨能掙錢也是本事。他肯定是生意人里最會念書的,學歷高的人里最會做生意的。”
這話把周母說舒坦了,視線偏向別處,嘴角卻越揚越上。
哪個婆婆會不喜歡兒子被夸?
季凝心道:拿捏!
不知不覺,她視線落在了桌邊。
一只矮矮的小冬瓜,她穿著長長的襪子,跪在地毯上。
白豆腐似的肌膚,彈嘟嘟的,側著趴在桌子上,潤潤的臉頰都被壓變了形。
那是昨晚遇見的小豆丁。
此刻,她專注地盯著手里的好多塊彩色的積木,肉乎乎的小手擺弄著。
“季凝啊,這是桐桐。”周母招了招手,“桐桐過來,這是你舅媽。”
季凝怔了下,原來這是大姑子的孩子啊。
之前聽季薇提起過,大姑子家孩子好幾次把顏料弄在了她的裙子上,她不勝其煩。
她還以為是個熊孩子,卻沒想到是這么水靈靈的小姑娘。
見桐桐毫無反應,周母輕嘆了口氣。
“她這是……”
周母只是搖了搖頭。
季凝怔了怔。
照理說公公是醫生,不應該不清楚小崽崽生了什么病,但80年代國內對于一些兒童病還是空白期。
季凝原來做過義工,專門接觸過幾個像這樣的孩子,這孩子很有可能是……
想到這,季凝瞇了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