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夕的某一天,街上熙熙攘攘,國營商店也人滿為患。
平日大家手里或許不寬裕,但過年,這是國人的節日,絕不能虧待了自己。
王大娘:“給我來三斤瓜子。”
柳大叔:“打兩斤好酒。”
扎著丫丫辮的小丫頭長得甜絲絲的,像顆小蜜瓜,被大人抱起來,扒在玻璃柜邊緣,才能看到玻璃柜里賣什么。
便拿短短嫩嫩的手指指著,嘴邊還有一絲可疑的亮晶晶,奶聲奶氣道,“媽媽,我要這個黑芝麻糊,旺旺,還有麥乳精。”
百貨商店的人忙都忙不過來,腳完全沒沾地,黑壓壓的人進了一茬又一茬。
就譬如王淑琴一早上就吃了個饅頭,中午飯都沒吃,一會兒被叫到零食那邊,一會兒又去給開水壺填單子。
明明大冬天呢,淅淅瀝瀝的汗水直往下淌,脫了外套,就穿著毛衣,麻利地卷起袖子。
在這里做熟了,商業女精英雛形已經初顯了。
記性好,嘴皮子也利索,“大娘,您是要兩斤瓜子,三斤酥糖,五個碟子,半斤五花肉,三袋麥乳精……對吧?”
經理遠遠望著她,直點頭,這丫頭初來不起眼,現在還挺拔尖。
就在人人忙碌時,一個人卻格格不入著。
周小莉呢,兀自在對著鏡子看著自己新做的發型。
這用火鉗燙的頭發管的時間不太長,可貴的,她又做不起。
可愁死她了。
“小莉,快來幫忙啊。”同事又喚她了。
“來了。”她一邊說著,腳上就是一寸也不動,主打一個聽話,但不干。
以前經理就對她頗有微辭,奈何這是周先生的堂姐。
雖然周先生沒說什么,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們也沒敢開除她。
“這個怎么賣?”突然聽到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
周小莉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一塊。”
季凝驚呆了,這么好的寶石戒指,才一塊啊?
“那給我拿十個。”批發去賣也值啊。
周小莉拿起上面的銅戒指,季凝蹙眉,“我剛才指的不是這個。”
周小莉剛要發火,陡然看到了眼前的季凝,雙目炯亮,“姑娘,你這頭發在哪兒燙的?”
這頭發卷得形真好啊,不像她的,明明要大卷,看上去就跟小卷似的。
人家這頭發柔順又光澤,像海藻,又自然。
這姑娘也洋氣,長得就好,該瘦的地方瘦,該多肉的地方多肉,勻稱得很。
“還有你這衣服哪兒買的?”周小莉興沖沖的,嘖嘖,看這風衣配腰帶,她一個在百貨商店上班的人,閱貨無數,都沒看過這款。
季凝就有些無奈。
這不是百貨商店的售貨員么?
她不是賣貨的嗎?怎么就跟自己話起家常來了。
“算了,我不買了。”
“你別走啊,我可以給你打折。”
周小莉急不可耐地追上去,卻發現她壓根追不上季凝的步伐,這丫頭走得好快啊。
再一眨眼,她就站在了王淑琴面前,和王淑琴有說有笑。
周小莉當下垮下臉子來,呵,王淑琴的朋友能有個什么好的?
再看她那頭發,那身材,她就橫豎看不順眼了。
長得洋氣有什么用,難怪剛才指個戒指都指不清楚。
不過眼看著季凝要買的大件,周小莉眼睛又亮了,即便王淑琴把單子都寫了,就差落下她的名字。
她一屁股把王淑琴從柜臺擠了出去,“淑琴,那邊忙,在叫你老半天了,你怎么在這邊呢?”她眉心皺得能夾死只蒼蠅,一臉埋怨,對王淑琴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