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散去，宴清躺在都尉府的床榻上，面色蒼白。剛剛為救朝瑤以身擋箭的他，此刻顯得無比虛弱。朝瑤醫術精湛，她的雙手如靈動的蝴蝶般在宴清身上忙碌著，各種草藥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很快，宴清的傷勢穩定了下來。

朝瑤站起身來，目光復雜地看著宴清。她的眼神中既有感激，又有疑惑和憤怒。稍作停頓后，她終于忍不住質問宴清：“為何要聯合北夷、陵江、濟淵三個小國聯合攻打大縉？為何？你不知道戰爭即起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么？”

宴清微微睜開眼睛，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決絕。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我的母親，本是大縉前國君嘉安帝派往北夷和親的公主。然而，她只是一個臨時冊封的公主。此事被父皇知曉后，沒人知道自幼是怎樣在北夷王宮中長大的，你見過什么叫夾縫求生么，你見過我為一餐飯食被人踩在腳下么？無論我如何乞求，她們最終都沒放過我母親，那些傷害我母親的人，我最終十倍、百倍的討回來了。”

宴清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回憶起了那些艱難的歲月。

“幸好有三哥和母后，可自從母親被磋磨致死后，我心中唯一想做的便是復仇！我不只恨蕭貴妃母子，更恨大縉。大縉給了我母親虛假的希望，又將我們推入深淵。成為北夷王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馬踏盛京，讓大縉付出應有的代價。”

朝瑤靜靜地聽著宴清的講述，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感。

“宴清，我能理解你的痛苦和仇恨，但戰爭帶來的只會是更多的痛苦和毀滅，會讓更多無辜的人失去生命？北夷的百姓何辜？六國的的百姓何辜？他們不應該因為你的復仇而葬送她們原本安定、和平的幸福。” 朝瑤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

宴清苦笑一聲：“我又何嘗不知？但我心中的仇恨如火焰般燃燒，無法熄滅。只有讓大縉付出代價，我才能安心。”

“我自幼便被圈養在招搖山，除了七叔和軟姑姑，我唯一的朋友就是只白虎。我從小到大的愿望就是要走出朝瑤山，去見見山以外的世界，去見見我爹娘，我想問問他們為何我和姐姐同樣是他們的女兒，為何我不能像姐姐般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恨國師、恨景宣帝，恨赫連宣。三年前大鬧景宣帝的承明殿之時，就想將他從那高高的皇位上扯下來，讓她看看世間草芥、螻蟻的世界。”

多年后再次想起那段往事時，朝瑤竟然發現自己不再那么意難平了，像如今這樣輕輕松松的說給宴清聽，內心非常的平和。

“可當我如愿下山，如愿揭開了所有真相卻失去至親之時，我寧愿當初沒有出朝瑤山，寧愿從不知曉一切。直到最后，我都沒有砍了趙紫珠，不是因為她不該死，而是因為母親，她期望我能好好的活著，不帶任何仇怨好好的活著。我想，天下的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的活著。”

朝瑤走向宴清，遞了一杯水給他：“仇恨只會讓人迷失自我，宴清，放下吧。”

宴清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他知道朝瑤說的道理但卻無法安放梗在心中的仇恨。

都尉府外，寒風呼嘯著，仿佛在訴說著這場戰爭的殘酷。朝瑤望著窗外，心中思緒萬千。

“在想什么呢？”一雙手臂輕輕的將朝瑤拉入懷中，熟悉的竹葉香彌漫在空氣中。

“我想明日一早去趟西番，不知那邊的戰局怎么樣了，女皇那么愛和平的人，怎么會應允開戰，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

“那我陪你一起。”

“你還是鎮守雍城吧，這邊形勢剛穩定下來。”

“這邊有若風和若影看著那幾只老狐貍，援軍還有幾日就要到了。再說了，我倆這一來一回也只是瞬間的而已。”

“好”

凌熠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