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意1992年的春節(jié)注定在拘留所度過了。

巨大的變故，摧殘了他的身體，瘦弱的身體佝僂地像個蝦米，頭發(fā)都白了，一動唰唰地掉。

他從心里怕見人，尤其是怕見故人。

可是又想見一些人，請他們出出主意，幫忙找律師什么的，少判幾年，是他目前的希望。

不知什么原因，老家根本沒來人，一趟路費，確實不是個小數(shù)目。

他問過警察，通知，老家的人應(yīng)該知道了。

真缺錢嗎？秋天剛給他們二十萬啊。

他想父母親，想兄弟姐妹，他們都分到了錢，怎么不來看看他呢？

他又想起麗麗，現(xiàn)在在干嘛？她借錢時，自己毫不猶豫給了她。

海誓山盟了，沒多長時間啊？反悔了，沒什么，又不是一次了。

上次養(yǎng)豬工廠失火出事，她不是一樣沒露面！

她可以問問陳書記，救救他啊！對，只有陳書記能救他。

其實麗麗也問去了，雖然沒敢直接說，拐彎抹角的話，陳書記早已洞若觀火。

冷冷地說，“這個人，犯了眾怒，我這個書記也救不了他。沒這個事，也會有別的事，他早該收手回老家了。”

“可是……”麗麗想說，嫁給楚天意的打算，被陳書記冷冰冰的眼神止住了。

“他這個人，有點小才，一些想法順應(yīng)政策，做出一些成績。但終究不是大才，連自己的安危都弄不明白，跟他一生，過不了安穩(wěn)日子。況且他這個人私生活上有過那么多事。”

“別犯傻，還是找個穩(wěn)當(dāng)?shù)模狡降^日子吧。”

其實陳書記本人最近也收到匿名信，組織上也有意無意地透了口風(fēng)。

況且明年就要大調(diào)了，他這個年齡，是時候找個好科局了。

他必須徹底和楚天意撇清關(guān)系。

陳書記再也沒說什么，麗麗只得告辭。

其實老家的人，聽到消息，也開了個家族會。

一提到錢，沒有一個能出的，沒錢的理由一大堆。

“大老遠(yuǎn)的，咱老農(nóng)民，人生地不熟的，能起什么作用，別浪費錢了，國家自有公斷。”

一個遠(yuǎn)門叔叔輩，說了這番話，這事就成了定局。

老家不來人，楚天意也沒再多想，花了錢也不一定起作用。

只有金鳳是他感覺唯一的溫暖。

還有，就是鎮(zhèn)政府工作人員給他送任免通知時，給他帶來一個包裹，里面除了他的衣服，和幾本書。說是他的私人物品。

包裹里的軍大衣，讓他又回憶意氣風(fēng)發(fā)，忙忙碌碌的日子。

在東北寒冷的冬夜，這軍大衣好暖和！

年三十，拘留所竟然也發(fā)了碗水餃，雖然說口味沒有家的味道，所有人都慢慢地吃著，整個大屋子，一點聲響也沒有，沉默中，慢慢有人在飲泣。

他們因各種原因來到這里，等待著最終的判決。

楚天意草草地吃完，一點點滋味也沒感覺到。

回想著，從前的年，點點滴滴的歡樂。

他終于明白，一個比金錢，愛情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自由。

人一旦失去自由，一切都無從談起。

小時候，領(lǐng)著小伙伴們割草，在田野里奔跑，多快活，小伙伴們竟然稱他草頭王。

哈哈哈，草頭王，現(xiàn)在就是一個蟲子，很容易被人捻死的小蟲子！

二百多萬元，早收手不干了，現(xiàn)在光享受生活，有多快樂！

為什么非要自己去開車送貨呢？

想到這樣，楚天意感覺到特別痛心。

突然，又感覺特別絕望！

“誰能救我！誰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