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要從內書堂拔擢有文采的內官,這消息一出,宮內不少人都動了心思,畢竟要是能夠被派到太子身邊伺候,能夠拿捏住太子的心思,對于這些地位低微的宦官來說,無疑是天上降下了一把登云梯,這樣的誘惑換成是誰都難以抵抗。
內書堂本就是培養宦官讀書識字的地方,也會從中選拔可堪大任的宦官到司禮監辦差,里面的都是比尋常人更加機靈的宦官,有了這個消息,進取的人更是數不勝數,紛紛下功夫展露自己的才華,恨不得立刻便能入了陳山和皇帝的眼。
陳山為此也很是發愁,他自然知道朝廷風云變幻,本以為到內書堂教書不算個壞差事,也是為陛下盡忠,可突然說要給太子選拔宦官教書,還是從內書堂挑選。
其實就算是真要從內書堂選人,陳山也不是沒有可靠的人選推薦,但是重點在于陛下的心思。
誰知道陛下心中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他若是貿然推選,豈不是在無形之間忤逆上意?
陳山原本還有些猶豫,若不是家中夫人提醒,他都忘了可以找順德公主打聽一番。
善堂是皇后娘娘開設,京中上上下下的官員的家眷都一清二楚,因此也時常捐錢捐物給善堂,雖然皇后娘娘不一定明白陛下的心思,但頗受寵愛的順德公主一定有所了解,找這位自然不會有錯。
恰好順德公主身邊的內官懷恩也在內書堂讀書,且學識頗豐、進退有度,真是天賜的機緣。
陳山的意向懷恩當然有所察覺,只是陳山若是不開口,他當然也不會主動去戳破。
哪有公主上趕著為大臣給大臣幫忙的?
陳山心中的彎彎繞沒那么多,在觀察懷恩幾日、確定他為人老實之后,這才單獨把他叫去,先是關心了幾句懷恩的學業,見她能夠對答如流,這才拐彎抹角地問起了順德公主。
“聽聞公主從今年的同進士中選了三人為皇子們編繪開蒙書籍?”
懷恩聞言道:“是,殿下從三甲中挑了三人,又選了同期的一位庶吉士幫著掌眼。皇爺說若是人手不夠,待到之后再抽調庶吉士。仁智殿的畫師倒是人手充足,可以輪流作畫。”
陳山暗自咋舌,聽說順德公主不過是將最簡單的啟蒙童書簡單編修,竟然要耗費這么多人。
不過這書是要給太子看的,多些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足見陛下的良苦用心。
“原來如此……”
懷恩見狀開口道:“殿下讓奴婢向陳先生打聽打聽,有沒有適合到千歲爺身邊當差的。”
陳山沒想到懷恩居然會主動開口,立刻道:“這內書堂中自然也是有學識不錯的……”
他連人名都還沒有出口,懷恩已經率先恭敬道:“殿下說一切要以皇爺和千歲爺的意思為主,萬不可擅作主張。”
陳山微微一愣,聯想起自己是如何淪落到內書堂專教內豎,不由心中一沉,道:“殿下說的是。”
他如何不知道擅作主張的后果?同樣曾在東宮當值,三楊早已經入閣、手握重權,位極人臣。當初若不是他主動出言懇請陛下出兵攻打趙王,也未必會淪落至此。但陳山提出這樣的計策并非完全是為自己攬功,不過是揣度陛下的圣意罷了。
懷恩見狀接著說道:“皇爺心中未必沒有合適的人選,先生何必煩憂,只將內書堂的情況如實匯報即可。”
陳山只是道:“殿下費心替老臣考慮,當真感激不盡。”
好在自己如今已經垂垂老矣,過些時候便能申請告退,再也不必擔憂皇室的爭斗。
懷恩見他有意劃清界限,接著說道:“殿下有心托陳先生辦一件事。”
陳山心中一緊,總有一種莫名的緊張,謹慎地開口道:“我不過風燭殘年,何德何能受公主之托?一定要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