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哭她沒有能力保護(hù)好我,我哭自己讓阿娘受苦。那一天一夜,我哭累了抱著阿娘就睡了……”慕邑苦笑著,眉宇間染上憂色,“我本來就身子弱,那一夜,我生病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看到阿娘瘦了一大圈,我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昏迷了整整兩天兩夜,人要是再不醒,不病死,也會被餓死……”
原來,有阿娘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即便她再柔弱,也還是會撐起一片天空護(hù)著自己的孩子。
慕邑繼續(xù)低聲說道,“本來阿娘只想護(hù)著我,一直都把我藏在身后,對于那些人的刁難,她都是能忍則忍。自我病好之后,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向那個守衛(wèi)的內(nèi)監(jiān)要了很多東西。剛開始,那內(nèi)監(jiān)還有求必應(yīng),后來次數(shù)多了,他就厭煩了,索性就用大鎖鏈鎖著門,每天很少出現(xiàn)在門口處?!?
宋離月想著,慕邑的阿娘突然改變言行,招來厭惡,肯定是另有安排。
比如,逃走。
可是在深宮內(nèi)院,她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女子,出了冷宮那道門就是死罪。
“冷宮里沒有花,只有荒草,阿娘用自己的血做了一個紅色的冰凌花,一直都凍在外面一個陰冷之處。有一天,她把那個紅色的冰凌花取出來,告訴我,讓我去找我阿爹?!蹦揭卣f到這里,微微垂首,眼角泛紅,“她把路線告訴我,然后鄭重地叮囑我我一定要抱著這朵冰凌花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到那座高高的殿宇前,見到那個她畫給我看過無數(shù)遍的阿爹面前,才準(zhǔn)停下來……”
宋離月的手下意識地用力蜷起握緊,蹙著細(xì)長的眉,安靜地聽著。
“我不知道阿娘是怎么打開那道在我出生以前就鎖著的沉重鐵門,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來的勇氣,在阿娘的一聲厲喝之中,我拼命地往前跑,身后有很多人在大聲呼喝著什么,我都不去聽,我只知道我要聽阿娘的話,不能讓那些人抓住我……”慕邑說著這些,聲音不知大不覺間變得哽咽,“我很聰明啊,阿娘只說了一遍,我就全部記住了,慌亂之中我也沒有跑錯路,最后我終于找到阿娘口中的那個高大華麗的殿宇……”
宋離月聽得心都揪起來了,她見慕邑不再繼續(xù)說下去,忙出聲問道,“那后來呢?你是不是見到你阿爹了?你們是不是救出了你的阿娘?”
慕邑轉(zhuǎn)臉看向宋離月,緩緩搖頭,“沒有,我見到了阿爹,卻沒有救出阿娘……”
他的眼底有無盡的悲傷,宋離月心情也跟著很是沉重,“為什么?你阿娘她是不是不能出來……”
陷害先王后的罪名非同小可,若是沒有洗刷殆盡,慕邑的阿娘這一輩子都不能出冷宮的。
“我阿娘死了……”慕邑眼圈終于不受控制地泛了紅,聲音顫抖,“阿爹看到我手里的紅色冰凌花,又加上我的懇求終于愿意和我一起去冷宮看我阿娘。等我們到的時候,她已經(jīng)碰墻而死,滿頭都是鮮血,身上還有被鞭子抽打的痕跡,這般慘死,她的嘴角還噙著一絲笑……”
眼淚到底是落了下來,慕邑不再壓抑自己的痛苦,聲音里帶著哽咽,“她解脫了,沒有了我,阿娘她終于解脫了。她那么純碎干凈的人,本就不適合這污濁的人間……”
安慰人,宋離月最是不擅長,期期艾艾了半天,還是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只好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看著。
“后來,我才知道,我發(fā)燒昏迷,那守門的內(nèi)監(jiān)始終不愿意去抓藥來,是我阿娘她……答應(yīng)那人的無禮請求……”
慕邑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宋離月也猜得出來。
定是那內(nèi)監(jiān)見慕邑阿娘容貌嬌美,起了不該有齷齪的心思。
被打入冷宮的女子,不管進(jìn)來之前身份有奪尊貴,到了冷宮就再無出去之可能。一夕之間,跌落塵埃之中,墜入地獄。慕邑阿娘一直隱忍,潔身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