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不起大人!想讓別人從小孩那里接受那種到死都報不了的恩情嗎!”
吼聲盡時,兩行熱淚已從寺島的臉上流了下來。
而太郎也的確沒有再說話了,他已靠在寺島的身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艘經過此處的海盜船發現了已經餓昏的寺島,和一具小男孩的尸體。
這艘船上日本人居多,他們看到寺島的裝扮和其手邊的刀后,便覺得這人很可能也是個武士,沒準能用得上,故而就把他救了起來。
而太郎的尸體,則永遠隨著那艘破船消失在了浪濤之中。
…………
寺島睜開了眼。
他的眼前是一片荒地,頭頂則是一輪明月。
今晚,亢海蛟讓他等得有些久了,久到他在閉目養神時,回憶起了一些已有些遙遠和模糊的過往。
如今想來,太郎看得的確比他透徹。
大朙自然不是他們村長描繪中的理想鄉,這里只是又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而已。
那天過后,寺島依然是過著隨波逐流的日子他被倭寇所救,上了賊船,便也只能跟著他們一起當倭寇,后來那伙人被大朙的軍隊給剿了,寺島僥幸逃生,于是又成了個到處流浪的強盜浪人。
他也不是不想放下刀,做一個正派守法的人,但他這個年齡,口音和舉止幾乎都已不可能再改,想隱藏日本人的身份是不現實的,而那時沿海一代倭寇成災,老百姓早就恨透了倭人,且那年頭也沒什么遣返的說法,像他這種有前科的,一旦被官府抓獲,基本就是個死。
因此,對寺島來說,這世上既沒有可以回去的家鄉,也沒有一個能真正接納他的港灣。
他只能日復一日地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用自己唯一擅長的一件事,即對“武道”的追求……來麻痹自己。
也正是在這個過程中,寺島的劍道日益精湛,并逐漸變得小有名聲;直到數月之前,一位中原武林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找人與他搭上了線,提出要將他收為“門客”,當然……是不能公開的那種。
寺島沒有理由拒絕,即便已干了多年賊人的勾當,但在他心里仍認定自己是個武士,能夠找到個“主公”效命,總比終日去做一些讓自己也覺得羞恥的搶劫營生要強。
就這樣,今夜,他遇上了那個男人。
當林元誠朝寺島走來的時候,寺島從對方的眼神中就能感受到——這也是一個求道之人,一個對劍無比誠實的人。
雖然寺島也看見了遠處的孫亦諧和身上綁著鐵鏈的亢海蛟,但他根本沒有興趣去問這是怎么回事兒;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林元誠。
就如林元誠的眼中,也只有他。
“好劍。”林元誠在對方面前站定之際,一開口就先評論了一下對方腰間的那把倭刀。
他甚至都沒有去確認一下對方究竟是不是寺島康平……因為對手是誰、叫什么名字,這會兒都已不重要了。
“哦?你覺得這是劍嗎?”寺島略顯驚訝地問道。
“這當然是劍。”林元誠道,“而你,也是一名相當厲害的劍客。”
“呵……”寺島笑了,“沒錯,我是劍客,練得也是‘劍道’,只是……我這武器在你們中原人看來是刀,所以大多數人都認為我是刀客。”
“這世上的大多數人都是無知的。”林元誠道。
“那看來你是少數人了。”寺島道。
“我?”林元誠想了想,臉上竟現一絲悲涼之色,“我不一樣,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這話,旁人聽來或許不懂,但寺島隱約是懂了,他望著對方臉上的表情,心中泛起的也不知是羨慕還是同情“哼……你要么是狂妄到連自己都給騙了,要么就真的是太可憐了。”
“你馬上就會知道答案了。”林元誠說罷這句,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