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早朝后,陛下許你上殿,同百官一起旁聽寧遠(yuǎn)侯一案?!敝x臨淵答非所問。
他伸手將她頭上微微松了的步搖往里推了推,動作十分自然。
宋晚寧有些猝不及防:“真的?”
明明方才還對她刨根問底不滿,怎么突然又肯讓她上殿了?
都說圣意不好揣測,果然如此。
“真的,這案子的結(jié)果已經(jīng)遞給陛下看了,明日上殿只是走個過場?!敝x臨淵的語氣聽起來絲毫沒有高興的意思。
她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試探著問道:“什么結(jié)果?”
“寧遠(yuǎn)侯并未與西夏女子通婚,喬魚兒也非其私生女。”
“然后呢?”
他搖了搖頭:“沒有然后了。”
宋晚寧難以置信地看向他,質(zhì)問道:“此事背后的策劃者呢?滅了沙棘鎮(zhèn)上百口人的兇手呢?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雖說如今廢太子被關(guān)押在牢里,但那時候他也不過是個孩童,自然不可能是他的手筆。
他背后的人,才是隱藏在黑暗中的毒蛇,是所有仇恨的源頭。
好不容易才有了些眉目,剛觸及到了真相的一角,就這么結(jié)束了嗎?
謝臨淵眼眸低垂,表情帶了些許嘲弄:“陛下的意思是到此為止,可以還宋家清白,條件是不再往下深究?!?
果然,沒有突然的大發(fā)慈悲。
允許她上殿,只是需要她扮演一個深受皇恩,感激涕零的角色,來體現(xiàn)皇帝的仁慈,并不是真的想讓她知道什么。
若她肯聽話,裝聾作啞,便可安然無恙;若她不肯罷休,非要鬧個天翻地覆,怕是會落得個頭破血流的下場。
強權(quán)之下,何談公平正義,有的不過只是統(tǒng)治者粉飾下的太平。
當(dāng)真是無趣極了。
“我知道了,多謝殿下告知?!彼瓮韺幨諗苛诵纳瘢_繼續(xù)往前走。
謝臨淵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后快步追上,與她并肩。
迎面走來一排行色匆匆的宮女,見到二人忙跪在墻根行禮避讓。
待路過這些人后,他才壓低了聲音開口:“你放心,宋家的清白會洗清,那些幕后之人我也不會放過。”
他總是說“你放心”這三個字,就好像一遍又一遍在向她許下承諾,給她希望。
可一旦有了希望,在落空的時候才會更痛,她不知該不該去相信。
因此,宋晚寧沒有回話,只盯著腳下的路,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
似是怕她多心,謝臨淵又解釋道:“也不全是為了你,朝堂之上的那些蛀蟲,若不徹底清除,終究是隱患。而陛下怕的不是朝堂動蕩,是我失去制衡,不好掌控。你大可不必覺得有負(fù)擔(dān),這是我自己的事?!?
“曾經(jīng)我對權(quán)力并不熱衷,如今倒是覺得這權(quán)力是真不錯。居人之下時得處處守著規(guī)矩,可若居人之上,這規(guī)矩則由我來制定。”
他從小便懂隱忍,很少像這樣直白地吐露自己的野心。
明明在說驚心動魄的大事,語氣和臉色卻稀松平常,仿佛是與她閑話家常。
宋晚寧還未想好如何回答,又聽見他說:“律法給不了你的公道,我會給你。你什么也不必想、不必做,只陪在我身邊,同我一起走上那最高處便好?!?
“我們一起開創(chuàng)一個盛世,看這朗朗乾坤下不再藏污納垢,事事皆有王法,看百年后你我之名同刻在青史之上?!?
他說得認(rèn)真,她不經(jīng)意間也將這番話過了心。
倒不是真想要名垂青史,不過是吃過無權(quán)無勢的虧,不愿再為人魚肉了。
這世間有諸多不公,往小了說她想為父兄申冤,往大了說她想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yè),不必忍饑挨餓、典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