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已是隆冬時節。
雪大如席,黃瓦青墻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司禮監值房外積雪已經有點厚度,站在大門外兩側的幾個青綠色太監正捂著手發抖,而值房內,炭火燒的很旺,三個紅衣太監正坐在方桌旁喝茶。
炭火烤的整個屋子暖洋洋,三人皆沒穿官服,一身單薄的常服,卻感受不到一絲冷意。三人茶杯里霧氣飄飄,茶香襲人,正是今年新采的頭春玉芽。整個大齊,只有江南三園產的茶能稱為玉芽,乃是御茶。
這三個太監能喝上頭春新采,可見權勢滔天,而這三人正是掌印太監馮公公和秉筆太監何、李公公。
何公公相比其他兩人略顯肥胖,雖然年過半百,但是不見老態,依舊神采奕奕。慢慢的泯了口茶,放下茶杯閉眼回味了一番才笑瞇瞇開口道:“干爹,玉芽都出窖了,老三還沒回來呢,這頭春玉芽老四是沒這福氣咯。”
“呵呵呵,老三他沒口福啊!”坐在主位的馮公公放下茶杯,悠然自得的說道。
另一側的李公公身形瘦削,一頭斑白的頭發梳的一絲不茍,鷹眼鉤鼻,薄唇長臉,兩頰無肉,一看就知道是陰險狠辣之人。和二人一樣,李公公品了口茶,隨后吹了吹茶水,長出一口濁氣,斜著身子在炭爐上點著旱煙,瞇著眼開口道:“老二,別急,長安到京城也有大一個多月的腳程,再快也得十天半個月。快了快了。”
和面相不同,李公公聲音卻十分溫和,富有磁性。
“夢得有詩言,生拍芳叢鷹嘴芽,老郎封寄謫仙家。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紛飛滿盌花呀。好茶不多,咱們品茶,老三的事安心等著就好。”
馮公公閉著眼睛,神情自若,仿佛在回味茶香,一臉的怡然自得。
何公公李公公“嗯”了一聲后也不再出聲,各自端著茶杯品著茶,一時間值房內只剩下茶杯相碰的“叮叮”聲和彌漫的茶香。
“陳公公,您回來了。”
門外當值太監的聲音打斷了三人的雅致。
“該死的東西!”何公公率先開口,臉上笑容不再。其余兩位公公臉色也不好看。
“老祖宗在值房嗎?”門外一聲低沉的聲音傳來。
“在,老祖宗正念叨陳公公呢!”另一個當差太監喜悅的聲音傳來。
馮公公聽到這聲音微微一笑,“老二,門外是你干兒子徐陵吧?”
“回千爹,正是徐陵,這小子機靈的緊。”何公公臉上由陰轉晴。
馮公公笑著點了點頭,“機靈好啊,機靈就能做好事。”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完才繼續道:“老三回來了,咱出去迎迎他。”
三人剛打開值房的門,一臉疲倦的陳公公已經到階前,看到三人推門而出,眼里一喜,提著官服急忙下跪,“干爹!”
“好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外頭冷,咱進屋說,老二,讓當差的下去吧。”馮公公急行兩步,托起陳公公。
“沒聽到老祖宗的話?都下去!”
“是”當差太監回道。
值房內,陳公公來不及換上常服便開口道:“干爹,干兒子辦事不力,請干爹責罰!”
“人沒帶回來?”
“是”
馮公公臉色凝重,身邊的兩位公公也沒說話,沉著臉。
“寶樹沒出手?”馮公公坐下后才緩緩開口。
“沒,那個老秀驢,想著兩邊下注,別說親自出手,就連派來的人都只是四個侍佛金剛,人還沒見到就成四具尸體了。”陳公公臉帶慍色,語氣盡可能保持平靜,“后面周之揚出手,加之騎兵在后,兒子實在不敢深追……”
說罷陳公公跪了下來,委屈的低著頭。
馮公公閉著眼似乎在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