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驚慌的目光,突然定在了破鐵鍋邊,不遠處,一推柴火旁邊,那一團不起眼的東西上。
白墨心臟驟然停跳了兩下,慌忙朝那團東西跑去,雙腿已經(jīng)有些不聽使喚,一個趔趄,整個人直接跪到了那團東西跟前。
是那個小女孩,如鐵鍋中的人一樣,面目全非,只剩下五官輪廓依稀可辨,渾身還冒著熱氣,但已經(jīng)不哭不鬧了,斜歪著腦袋,像是睡著了一般。
白墨伸手想要去撫摸那一頭濕漉漉的頭發(fā),之前那松軟的觸感似乎還在手中,但眼前卻怎么也下不去手,小女孩頭上已經(jīng)有許多地方脫落,露出與渾身上下全然不同的嫩白皮膚來,看上去恐怖至極。
白墨顫顫的將手放下,沉默良久后,才哽咽道:“你不是很厲害么……”
那么厲害,怎么可能救不了一個孩子。
為什么,明明那么厲害,卻還是要死人,到底是為什么?
因為注定的事,即便有通天本事,盡其所有,到頭來也難以扭轉結局,只會將原本的秩序打亂,帶來更不想見到的后果。
這些,白墨或許永遠不會懂,但,所因他而起業(yè)障,自當由他而亡,這就是秩序,零界的秩序。
銀楚宸再厲害,該發(fā)生的事,他就算拼盡全力……也是無法阻擋。
就如剛剛,在老乞丐手中利刃刺向白墨的同時,他已經(jīng)感應到,那孩子被人丟到了沸騰的開水中,千鈞一發(fā)之際,二者取其一,就在他伸手朝向老乞丐時,就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選擇。
他選擇結果老乞丐性命,因為,哪怕他隨后趕去救起那孩子,再憤怒地將那滅絕人性的幫主,投到沸水中——那孩子也已經(jīng)救活不過來了。
白墨沒有等到銀楚宸任何解釋,身后像是沒有人一般,而那沸騰的鍋里,也已經(jīng)除了沸騰的咕嚕聲外,再也沒有了那凄厲的哀嚎聲,想必幫主已煮熟了。
腥味,腐臭味,煙火味,充斥在銀楚宸與白墨之間,像是天塹一般將兩人劃在了地域兩端,形成了一道難填的溝壑。
過了很久,白墨才小心地抱起縮成一團的小孩尸體,沒有多少分量,不過一只烤碩鼠的重量,他將孩子埋在破屋外的空地里,再打算折回去搬老乞丐尸體時,老乞丐的尸體卻被銀楚宸瞬間運送到了小土堆邊。
可不知這一幕究竟是哪里刺激到了白墨,白墨突然抓起一把泥土就朝銀楚宸身上砸去,那一身潔白不染纖塵的輕衣頓時沾上了泥土,看上去極為惹眼:“不需要你假惺惺的,你給我滾……”
“滾啊……我不想看到你,滾……”
“滾……”
白墨幾近癲狂,歇斯底里地嘶吼著,恨不得將眼前人殺死一般才解氣。
銀楚宸什么話也沒說,真的就這般默然離開了。
白墨動手將老乞丐的尸體埋葬在小女孩的旁邊。
這時,天色已經(jīng)不早,天空如他的心境一般,被厚重的陰霾掩埋,昏暗得叫人壓抑到喘不過氣來。
“這樣也好,你們永遠都會在一起,再不用挨餓……受人欺負……要是有下輩子,希望你們爺孫倆能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白墨對著眼前一大一小的土堆,又沉默了很久后,萬分自責道,“對不起……”
沒想到自己總是好心辦壞事,在客棧不忍他們被活活打死,想救他們的,明明就是想救他們的——
可為何是這樣慘不忍睹的結局收場,為什么?
白墨困惑地眺望了下天空,淺灰色,空空蕩蕩,連一只雅雀都無,也無人給他答案。
永遠都是這樣。
天不將我不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