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去永安侯府這一日,柳月并未特意打扮,不過一襲湖綠色羅裙,裙擺輕揚,青絲綰作圓髻,裝點簡單,只插上大姐姐一定要自己佩戴的燈籠金簪,算是中規(guī)中矩。
柳茵卻是一襲桃紅色緞面刺繡長裙,裙擺上的金線在陽光底下熠熠生輝,她發(fā)髻間同樣華貴得很,珠翠滿頭,隨著舉手投足間的動作,發(fā)出聲響,吵人得緊。
文氏掃過二人的妝扮,點點頭,“走罷?!?
于是三人進了馬車里,前頭一架是嫡母所坐,后邊的兩個娘子坐一架馬車。
馬車很快在永安侯府門前停住,三人依次下地。
柳月被丫鬟攙扶下去時,忍不住抬眼掃了一下面前這座端方貴氣的府門。
就是這座宅邸,前四困住了自己的一生!
所幸如今重活一世,她再也不必替她人做嫁衣了。
文氏來到正院之中,撩開珠簾入內(nèi),慢了一步的柳月跟在后邊,只聽見婦人壓抑著悲傷低泣道:“我可憐的姝兒!”
柳茵倒是急于表現(xiàn),快步上前,不輕不重地撞過柳月的肩頭,趴伏在榻邊,也學著文氏的模樣,硬生生擠出幾顆眼淚。
“大姐姐,你可要保重身子呀……”
柳月暗嘆一聲,也不得不低垂著眼睫,做出一副悲傷的模樣來。
她中途抬眼望去,就見榻上的孱弱女子倚靠著枕頭,向文氏二人道:“咱們一家子見面,是喜事,何必這么哭哭啼啼的……都快坐下吧,趁著我還有點力氣,跟你們說說話?!?
于是三人坐下,柳茵緊靠著榻邊坐了,把文氏都差點擠得沒位置。
柳月不爭不搶,獨自坐在不遠處的小凳子上。
“大姐姐,你放心,咱們姐妹血濃于水?!绷鸺敝碇倚模拔冶囟ò炎扛鐑汉蛙侥锂斪鍪俏矣H生的撫養(yǎng)長大,絕不會讓你在泉下不安!”
原本捧著茶盞抿下一口的柳月,都險些被她這一番過分直白的話給嗆著。
人家雖是身子孱弱,快沒了,但恐怕也很少有人,敢當著已經(jīng)病重的人說“你放心去吧,留下的兒女都歸我了,我替你養(yǎng)”。
這話內(nèi)里的意思再是貼心,也很難讓被這樣說的人高興吧。
柳姝眼中掠過一抹厭煩之色,這個家中的三妹妹,她是最瞧不上的。
性子淺薄又輕浮,學了十成十的姨娘小妾做派。
這樣想著,她的眼眸就不由得落在了一旁安靜喝茶的柳月身上,這樣端莊沉著,而且乖順,沒有大主意……這樣的人,她才放心呢。
原先都已經(jīng)定好了,可偏偏半路上生出差池,可惜!
柳姝眼珠子一轉(zhuǎn),也懶得搭理柳茵,就朝文氏道:“母親好不容易進府一趟,也要去給婆母請安,免得叫人看著失了規(guī)矩。”
柳姝的婆母就是老永安侯夫人,出身高貴,如今身子還硬朗著。文氏經(jīng)她提醒,方才急忙擦了眼淚,起身前去給她老夫人請安。
柳月就不由得回憶起這位自己前世的婆母。
老永安侯夫人因為自己出身好,因此天然歧視那些門第差一些的女子。
前世自己一進門,奉茶時就被她壓著立規(guī)矩,在炎熱的日頭底下跪足了三個時辰,被扶起來時,差點昏過去。
此后每日的晨昏定省,都要聽她一遍一遍念叨“你出身低微,別對姐姐留下的這兩個原配嫡出的孩子有什么壞心思,否則我不會饒你”。
聽得柳月的耳朵都要起老繭了。后來發(fā)覺,老夫人還真是對除她兒子之外的眾人,都一視同仁的刻薄。
最后被二房的太太毒死了,算是報應(yīng)。
待文氏一走,柳姝便吩咐婢子:“……將卓哥兒和芙娘抱來?!?
“是。”
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