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靜地問道:“蘇大人可有回信?”
李近頷首道:“有,亦是今日剛到。蘇大人在信中說,若能掌握顧家通敵的證據,可以對其實施緝拿,但動作一定要快,絕對不能給對方鬧出亂子的機會。如今邊境戰事艱難,后方必須保持穩定,廣陵更是重中之重,切不可因小失大。”
他凝望著陸沉的雙眸,正色道:“蘇大人還說,顧家一事由陸干辦全權決斷。”
陸沉沒有在意這件事,只是微微頷首,神色復雜地說道:“我以為蘇大人會趕來廣陵。”
李近壓低聲音道:“邊境戰事激烈如斯,連蕭大都督都遭遇過一次刺殺,民間更是暗流涌動,蘇大人這會無法抽身。”
陸沉又問道:“朝廷何時派遣援軍渡江北上?”
李近呼出一口濁氣,無奈地輕嘆道:“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進入淮州。”
陸沉大抵知道這個時代軍隊動員的不便之處,但從四月下旬戰事爆發,到如今已過去將近二十天,而南邊還需要一個月才能完成援兵的調動,這個速度委實令人不安。
或許朝中君臣沒有想到這一仗來得如此猛烈。
“對了,你讓我查的那件事,現在已經有一個粗略的結果。”李近將空茶盞放下,繼續說道:“廣陵軍都指揮使齊泰的履歷很干凈,與顧家并無關聯。如今城內統領四千兵馬的兩位將官,副指揮使段作章和掌團都尉游樸兩人當中,段作章的正室剛好姓顧,和顧家確實有一層遠親的關系,只是很多年沒有往來走動。”
陸沉喃喃道:“果然如此。”
李近神情凝重地問道:“難道段作章真的被顧家拉攏了?”
“如果是這樣,那么偽燕細作的動靜就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陸沉目光冷峻,沉聲道:“他們想奇襲廣陵。”
李近面色劇變。
他本就是織經司里經驗豐富的精銳,對于這種陰謀非常熟悉,此刻被陸沉一語點破,如何還不明白這團迷霧掩蓋的真相。
倘若段作章已經被拉下水,屆時只要燕軍兵臨城下,段作章一聲令下,廣陵將成為一座不設防的城池。
廣陵若失,淮州都督府的糧草供給被切斷,后方樞紐落入敵手,前線大軍境況危矣。
想到這兒,李近皺眉問道:“問題在于,偽燕軍隊如何能出現在廣陵城外?廣陵軍都指揮使齊將軍亦是沙場老將,他親自坐鎮旗嶺古道,兼顧另外兩條古道,敵人若是能硬攻也不會等到現在。”
陸沉低聲反問道:“如果燕軍真能翻過西面群山呢?”
李近語塞,心里既覺惶恐又感荒唐,急促地說道:“陸兄弟,此事應該立刻稟報蕭大都督、蘇大人和齊將軍。”
陸沉極為冷靜地說道:“這是當然。不過蕭大都督和蘇大人遠在北境,消息往來亦需要時間,這會子不能傻乎乎地等待他們的命令。至于齊將軍,倘若燕軍真有奇襲廣陵的打算,必然不會只派小股精銳翻山,對于那三條古道也會有所謀劃。”
他抬眼直視李近,決然道:“眼下我們不知道燕軍在哪里,究竟是在雙峰群山里打轉轉,還是已經藏在距離廣陵不遠的荒郊野外,只等城里的內應發出信號。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一步快則步步快。”
李近頷首道:“好,我馬上將相關情況寫成密信送出去。陸兄弟的意思是,我們按照原定計劃行動?”
陸沉點頭道:“明天中午,詹知府會請顧家父子赴宴,所以我們早上就得抓住顧均燁,與此同時在顧家大宅外圍布下天羅地網。”
李近稍稍遲疑,斟酌道:“陸兄弟,我有一種預感,段作章應該還沒有答應顧家,否則那些察事廳的細作只需潛藏即可。如果我們這個時候發動,會不會逼得段作章叛變?他畢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