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北燕東陽路境內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喜慶氛圍。
隨著涌泉、谷熟、青田和通山這四座連接南北的要塞落入淮州軍手里,對方已經完全掌握戰場的主動權,哪怕只是引而不發屯兵駐守,也能讓燕軍防線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汝陰城這段時間出現大量鄉紳富戶出逃的情況,他們無一例外是攜家帶口往河洛城而去,因為誰也無法保證燕軍可以擋住淮州軍前進的腳步。
一旦淮州軍兵臨城下,屆時誰都走不了。
李守振自然不能坐視這種情況出現,少數富戶出城對于城防的影響不大,可默許和縱容這種行為會對城內的民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從六天前開始,汝陰城便宣告戒嚴,若沒有大將軍府的條子,誰也無法隨意出城。
這只是讓李守振頭疼的事件之一,而且還是相對不重要的情況。
“今日可有最新的軍情急報送來?”
日上三竿之時,李守振剛剛走進議事廳便迫不及待地詢問,他的雙眼滿是血絲,顯然這段時間都睡得不踏實。
一眾幕僚紛紛搖頭,其中一位名叫凌秀山的中年男子說道:“回大將軍,目前邊境上暫時還能維持先前的境況。淮州軍雖然有所動作,但基本上都是小規模出動,并未將戰線往北推進。”
李守振走到沙盤旁邊,看著其實早已爛熟于心的邊境局勢,仿佛這樣能讓他稍稍安心一些。
淮州軍在攻占谷熟之后,已經占據東陽路的南大門,無論是往北進逼汝陰、往西攻取寧陵還是往東繼續擴大占據的地盤,理論上都沒有太大的阻礙。
然而對方在取得先期的巨大優勢之后,忽然主動放緩進度,呈現出小富即安的姿態,這在李守振看來顯然太過反常。
“現在南齊淮州軍的布置是什么狀況?”
李守振轉頭望向一名三十余歲的男子,其人名叫嚴緒,乃是察事廳在東陽路的負責人。
王師道返回河洛之后,便由嚴緒統領察事廳在此地的密探,為軍方提供情報支持。
李守振手里當然也有一套斥候系統,但此刻他不希望漏過任何有用的情報。
嚴緒沉穩地回道:“稟大將軍,近段時間察事廳的兄弟和南齊織經司以及淮州軍的斥候多有交手,對方實力很強,我們沒有占到多少便宜。根據眼下收集到的信息判斷,淮州鎮北軍駐扎在通山城,來安軍駐扎在谷熟城,這兩支軍隊是淮州軍當中最強的精銳主力。除此之外,我們在谷熟城附近發現廣陵軍和泰興軍的旗號,他們以谷熟城為核心,逐步侵襲周邊區域。”
李守振微微頷首,這和他掌握的情報大致相同,嚴緒此人不論能力高低,至少是一個肯說實話的官員。
他凝望著沙盤上的標識,又問道:“如今淮州軍是蕭望之親自坐鎮指揮?”
嚴緒答道:“我們的人冒死抵近探查,發現淮州軍的帥旗設在涌泉關內,但是并不能確定蕭望之就在此地。大將軍,淮州各部主將性情驕縱,除了蕭望之沒人能鎮住他們,所以蕭望之肯定要親自坐鎮指揮。”
“你的分析也有道理。”
李守振自嘲一笑,旋即正色道:“其實我真正想問的是,陸沉和他的銳士營現在何處?”
嚴緒搖頭道:“回大將軍,我們目前還不清楚,只能確認銳士營最后一次出現是在宛亭之戰,此后便沒有在前線出現過。”
聽他提起宛亭之戰,李守振心里猛然涌起一股劇烈的煩躁,如果成維民率領的一萬五千兵馬沒有損失,眼下他何至于如此提心吊膽,然而這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怪不到任何人身上。
便在這時,一名書吏快步走進議事廳,急促地稟道:“大將軍,京城信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