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部分戰爭之中,一支偏師的失敗并不會直接動搖軍心,只要他們不是在主力軍隊眼前潰敗。
但對于戰場上的景軍而言,兩千騎兵直接被南齊騎兵打散,這個結果讓很多人心神恍惚。
縱然他們不敢置信,牙烏塔的人頭卻是鐵證如山,更何況回到主戰場的是南齊騎兵,己方同袍消失不見——如果不是在交手中失利并且被打殘,那兩千騎總不會直接逃走。
景軍的驕傲并非與生俱來,而是一場場勝利鑄就的強大。
哪怕南齊邊軍在這兩年的戰事中大放異彩,一而再再而三地取得勝利,可在今日這些景軍將士看來,那些勝利不足為道,畢竟他們的對手是武備松弛的燕軍。
如今景朝已然完全消化北地大片新占的領土,不需要太久就能徹底吞并趙國,疆域面積無比廣闊遠超南齊。
如是種種,讓駐守河洛城的景軍充滿自信,他們堅信只要己方出手,南齊邊軍定然要吞下失敗的苦果。
這種信心支撐著八千景軍步卒頂住數倍于己的齊軍,無論局勢有多么艱難,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像燕軍那樣自亂陣腳,直到陸沉率領血染戰袍的銳士營騎兵出現在他們面前,將那顆血淋淋的首級擲到他們腳下。
雖說景軍騎兵和步軍一直存在相互看不上眼的情況,但那屬于內部矛盾,他們并不會否認對方的實力,相反都會有“老子天下第一他們第二”的想法。
銳士營將士們的齊聲咆哮傳遍周遭,絕大多數景軍步卒心里頭一次生出慌亂的情緒。
而這恰恰便是蕭望之和陸沉一直等待的時機。
陸沉率銳士營騎兵從戰場的西南邊斜插向上,來到三千步卒的旁邊,掩護著這支訓練有素的長槍兵向景軍的西北邊——也就是他們的正后方移動。
在先前的戰事中,蕭望之使用圍三缺一的戰略,故意空出景軍的西北面,這是基于給景軍一條生路從而避免對方困獸之斗的考量。但是當景軍伏兵出現后,對方的目的也已暴露,他們顯然不會輕易撤出戰場,于是演變成真正的決戰。
銳士營的出現填補了這個空缺,如今景軍完全處于淮州軍的包圍之中。
蕭望之在戰車上觀察著前方的局勢,片刻后下達最終的命令。
“傳令裴邃、段作章、宋世飛、康延孝,全軍變為魚鱗陣,務必摧毀景軍的陣型!”
這個時候的戰場已經極其嘈雜,旗語號令雖然能起到作用,但是存在被下面將領忽略的可能,于是一眾負責傳令的游騎策馬前往各處。
魚鱗陣顧名思義,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結,分作若干魚鱗狀的小方陣,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屬于集中力量圍剿敵人中軍的強攻陣形。
一位中年男人出現在蕭望之身旁,與他并肩而立,凝望著前方殺聲如潮的戰場,感慨道:“如果你不說,我很難相信這么龐大的戰略構想出自陸沉那孩子之手。”
蕭望之轉頭看了他一眼,淡然道:“難道你在寶臺山里沒有見過他帶兵打仗的能為?”
中年男人自然便是消失過一段時間的尉遲歸,聞言微笑道:“見過,可那次與這次有著很大的不同。當時燕景聯軍的目的很明顯,陸沉占據天時地利人和,而且山里人擁有極強的偵查能力,敵人的行蹤完全無法隱藏,所以陸沉可以根據對方的戰術制定反制手段。然而這次存在很多不可控的因素,比如景軍是否會后撤、是否有援兵、是否會按照你們的預想行動。”
“戰場和江湖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環境。”
蕭望之輕輕一笑,繼而道:“伱們江湖中人講究快意恩仇瀟灑恣意,行事有著很多不確定性,故而很難斷定你們下一步會做什么,但是戰爭可沒有那么隨性。大軍調動并非兒戲,尤其是像景軍這樣經驗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