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山關往西,可謂是一片坦途。
從這里到河洛城僅有一百四十余里,途中有深澤和安縣兩座小城,它們顯然無法承擔阻擋淮州軍的艱巨任務。
實際上在景軍殘兵敗將從堯山關撤出、逃回河洛的時候,沿路的燕國官員和黎民百姓立刻跟隨而去,唯恐下一刻就會有大量淮州軍出現在他們眼前。
此時此刻,慶聿忠望率領的萬余騎兵尚在東陽路境內,牛存節麾下的兵馬被厲天潤死死困在沫陽路邊境。
景朝大軍遠在北方的趙地,倉促之間顯然無法南下。更何況景軍在過去將近一年的時間里殲滅二十余萬趙軍,這固然是極其驕人的戰績,也意味著他們必須要休整一段時間。
簡而言之,在這樣一個寶貴的時間窗口內,淮州西路軍真正的對手只有河洛城內的一萬多景軍,從堯山關到河洛的百余里路更是暢通無阻。
縱然如此,陸沉依然有條不紊、章法嚴明地領軍前進。
段作章率領的來安軍為先鋒開路,柳江東統御的盤龍軍為后陣保護輜重,陸沉自領銳士營與宋世飛統率的飛云軍為中軍,李承恩則帶著銳士營騎兵前出刺探。
二月十八日傍晚時分,西路軍各部相繼抵達深澤縣城,這里已經變成一座空城,大部分人拖家帶口奔赴河洛,另外一些沒有門路的普通百姓只能避隱山林。
雖說此處一片死寂宛如鬼域,對于淮州軍將士來說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煩。
陸沉并未大意,讓鮑安帶著數千銳卒將城里每個角落都搜查一遍,防止景軍在這里留下暗手。
翌日清晨,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的蘇云青從陌生的床榻上爬起來,剛用冷水洗了把臉,就見到陸沉派來相請的親兵。
“陸都尉怎不多休息一會?”
出乎蘇云青的意料,見面的地點不是陸沉暫住的宅子,而是西門附近的街道上。
縱然心中不解,他還是一如往常地上前見禮。
陸沉微笑道:“蘇大人不也沒怎么休息?”
“我們時常通宵達旦分析情報,早就已經習慣了。”
蘇云青神色坦然,語氣中多了幾分關切:“你不光要籌謀戰略,還要親自領兵作戰,倒是要多注意休息,畢竟你現在肩上的職責很重,萬萬不能熬壞了身體。”
“多謝關心。”陸沉微微頷首,旋即揚眉道:“這么早請蘇大人過來,是想請你陪我去西邊走一趟,不知蘇大人有沒有這份興致?”
深澤西邊不到二十里,便是曾經的大齊京城、擁有千余年歷史的河洛。
蘇云青雙眼猛地一亮,語調略顯顫抖:“陸都尉盛情,蘇某卻之不恭,只是這會不會有些危險?”
陸沉微笑道:“當然不是我們二人前去,而是帶著銳士營騎兵去河洛附近轉一圈,實地觀察一番。”
蘇云青登時難掩激動,點頭道:“多謝陸都尉記掛在心,蘇某必定承情。”
他們都是聰明人,有些話自然不需要說得太明白。
當初在廣陵那間小酒肆里,蘇云青嘗試說服陸沉去北地潛伏,期間他直抒胸臆縱論時局,尤其是那句“我們放棄江北、放棄淮州、放棄靖州,直到放棄永嘉?直到大齊徹底滅亡?”讓陸沉記憶深刻。
雖說陸沉并不能精準回憶起蘇云青所說的每個字,但他知道這位織經司檢校心中的執念,那便是矢志不移地擁護北伐,期盼大齊邊軍可以收復故土。
這就是陸沉今天特意要帶上他的原因。
三千騎從深澤西門奔襲而出,朝著河洛城疾馳而去。
明媚又帶著幾分清冷的朝陽中,清風吹過面龐,蘇云青心中波瀾漸起。
他對陸沉的印象在這短短的兩年里發生了很多次轉變,從最初的青睞和欣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