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城被圍以來,無論達官貴人還是販夫走卒,對于城外的淮州軍觀感十分復雜。
這兩年南齊邊軍在邊境戰事中捷報頻傳,與之對應的便是燕軍節節敗退,河洛城內的百姓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后來的麻木,漸漸又多出幾分惴惴不安。
直到淮州軍兵臨城下,兩年多的壓抑轉化成恐懼,他們只能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景軍身上。
北城包含皇宮在內,歷來是權貴大族居住之地,這些人自然不希望齊軍取得進展,因為一旦對方可以入城,他們的下場肯定不會太好。
畢竟在十五年前的元嘉之變,如今河洛城里的權貴或主動或被迫背叛了大齊朝廷,否則無法在景朝的默許下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一座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內,無數身穿綾羅綢緞的貴人惶然不安。
直到那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他們紛紛登上府內高處,四下張望尋找聲音的來源。
然后便看見了北方沖天而起的飛塵,以及隱隱約約傳來的嘶吼聲。
“怎么回事!”
“快派人去看看!”
“老爺還在宮里,速去宮中報信!”
各種各樣驚恐的聲音在這些高門大宅之內響起,無數張慘白的面容仿佛已經看到自己身首異處的下場。
距離北城很近的南平伯府,家主鐘常虛浮的眼神中滿是懼色,因為他聽得非常清楚,那些巨響一定和城墻有關。
他連忙召集一群家丁親兵,小心翼翼地從側門出來查看情況,然而才剛剛踏足前街,他就像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無法動彈。
長街北邊,無數披甲銳卒奔襲而來,一眼便知他們身上的甲胄屬于淮州軍!
鐘常呆若木雞,雖說他已經賦閑在家,畢竟有過帶兵的經歷,怎會猜不出敵軍已然破城。
“完了……完了……”
眼見淮州軍步卒越來越近,鐘常只覺雙腿重如千斤根本邁不出去,而他身后那些家丁更是雙股戰戰渾身發抖。
“軍爺饒命!”
鐘常用力吼了一聲,然后直接雙膝跪倒在地,后面的十余名家丁親兵有樣學樣。
領軍校尉鮑安冷眼掃過鐘常身上的華服,漠然吐出兩個字:“宰了!”
數聲慘叫響起,又馬上湮沒在銳士營將士洶涌的腳步聲中。
鮑安和蘇云青并肩奔跑,旁邊又多了幾名身穿布衣的男子,他們是織經司安插在河洛城內的密探,半個月前便已得到蘇云青的密令,為今日這場破城之戰做好詳盡的準備。
在這些人輕車熟路的指引下,鮑安率領銳士營步卒如旋風一般穿過街道,精準地撲向皇宮所在。
“檢校大人,尹察事已經集合我們所有人手潛入皇宮,他親自帶著幾名高手進入太極殿,其他人則在外圍埋伏!”
奔行的過程中,一名三旬男子急促地說著。
蘇云青問道:“宮外可有景軍?”
那人立刻答道:“有,大概千人左右,在皇宮西南邊不遠處駐扎!”
蘇云青轉頭看向鮑安,后者心領神會地點頭。
河洛北門到皇宮約有四里多地,銳士營步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突進,等他們抵達皇城北邊正陽門的時候,謀良虎才剛剛從東城離開,千余景軍正往皇宮正南邊的光華門趕來。
若從上空俯瞰而去,這兩支人數不相等的軍隊一南一北同時殺入守備力量極其空虛的皇宮,目標赫然便是中軸線上的太極殿。
此刻殿內的廝殺已至白熱化的境地。
“啊!”
樞密使龐師古滿身是血,他用奪來的長刀砍死一名沖到身前的禁衛,后背卻被另一人劃開幾寸長的傷口,這是他身上的第七處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