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端的用詞是“希望”,但那不過是他給陸沉的體面而已,天子金口玉言豈容反對?
如果他抗旨不遵,恐怕中樞馬上就會丟來一頂“不臣之心”的大帽子,屆時他恐怕只能跟著七星軍落草為寇。
李端或許是顧慮到陸沉會有憋屈之念,于是維持七星軍的獨立性,并且將陸沉和七星軍的關系擺在明面上,默許他繼續發展壯大這支北地義軍。
只是這一來一去之間,對于陸沉而言,很難算得清得與失。
出神之時,陸沉忽然感覺到右臂被人戳了戳。
他低頭望去,只見林溪哭笑不得地輕輕拉著他的衣袖,然后朝旁邊努努嘴。
陸沉回過神來,原來幾位長輩都笑吟吟地望著他。
陸通悠然感慨道:“這孩子平時機靈敏銳,今天這般公然發呆的狀態真是難得一見。”
林頡笑道:“可能是他這半年來太過勞心費力,連軸轉沒有休息之時,不過也正因為他如此勤懇,方能取得那么大的成就。”
林溪悄悄點頭。
“父親和各位長輩誤會了,我只是覺得你們不必這般客套,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在京城陪那些大人們說話,看似親切實則很疏遠?!?
陸沉語帶調侃之意,接著說道:“蕭叔待我親如子侄,岳丈大人是我的師父,尉遲前輩于我也有師徒之誼。坦白說,我們其實和一家人沒有區別,又何必太客氣呢?放在其他場合,我肯定不會走神,只是今日都是值得信任的親人,故而我有些放松?!?
這番話出口之后,除了林溪微帶羞意,其他四位中年男人無不啞然失笑。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初次見面的蕭望之和林頡,不由得放下心中那抹輕微的戒備。
氣氛愈發融洽,蕭望之趁勢說道:“關于天子分拆伱我軍權一事,你有何看法和對策?”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聚焦在陸沉臉上。
陸沉稍稍思忖,不急不緩地說道:“蕭叔,我在京城見過李景達,其人不能說完全沒有能力,但他能夠坐穩南衙大將軍的位置,主要還是依靠一些江南世族的支持。如今天子將他派來定州,我認為這里面暗含兩層意思?!?
蕭望之道:“你說?!?
陸沉冷靜地分析道:“其一,李景達雖為定州都督,但是他能仰仗的只有從京城帶來的定威軍,飛云、來安二軍自不必說,新設三軍未必會聽他的話。從這個角度來看,陛下做得不算過分,畢竟中樞無法接受蕭叔獨掌兩州軍權,算是陛下的折中之舉,李景達終究只是一個過渡人選?!?
陸通微微皺眉道:“有沒有可能,天子不想讓你插手定州軍務?”
“自然有這種可能?!?
陸沉點了點頭,又道:“目前看來,李景達是一個各方都能接受的人選,我們認為他只是過渡,中樞則認為他能阻止蕭叔手里的軍權擴張。然而不排除陛下是想徐徐圖之,先用李景達打消我們的顧慮,然后等時機成熟再換上一個能力突出的定州都督,將我們直接排除在外。”
林頡淡然道:“如果齊朝皇帝真是這般想法,你又不甘心的話,不妨來寶臺山自立旗號?!?
這句話宛若巨石沉潭。
陸通面無表情,林溪稍微有些緊張。
林頡則看著蕭望之,心意不言自明。
蕭望之沉吟不語,他如何不知這是對方的試探。
他和厲天潤是大齊的忠臣,林頡卻不是,他只在意自己女兒的幸福和陸沉的前途。
這便是江湖第一人的銳利風格。
他想看一看蕭望之會如何應對。
“岳丈,不至于此?!?
陸沉有些頭大,其實當初在高園城的時候,蕭望之便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