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郎三元只是一道開胃菜,我本就沒有指望他能讓陸沉方寸大亂,只是用那段話給很多人一個明確的信號。至于陸沉……他此番冒然闖進皇子們明爭暗斗的漩渦之中,恐怕沒那么容易脫身。”
李錦山眼中浮現一抹銳利的光芒:“老爺是說,有人要對山陽侯出手?”
李適之淡淡一笑,道:“無非是栽贓陷害、禍水東引罷了,算不得什么稀奇的招數。我只是有些好奇,這位在戰場上無往不勝所向披靡的山陽侯,入了京城這座泥潭還有沒有那等犀利的殺氣。”
李錦山便問道:“老爺,我們要不要……”
“過猶不及。”
李適之微微搖頭,冷靜地說道:“我們拋出一個郎三元便已足夠。這盤棋才剛剛開始,越早入局便越容易被動。現在我們只需要切斷和郎三元的那點微小關聯,然后靜靜地欣賞幾位皇子的表演即可,不過——”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仿佛是在對陸沉說道:“希望你能好好活著,莫要成為大齊歷史上第一個封爵便橫死的國侯。”
……
墨苑,雅敘堂。
二皇子笑意吟吟,與陸沉并肩走下樓梯。
年輕的士子們涌上前來,王府親衛登時頭大,好在這些人懂得禮數,并未造成混亂的局面,也沒有太過靠近幾位貴人,中間依然留出半丈多的空間。
羅松海高聲道:“敢問殿下,陸侯爺明天是否還會來參加墨評?”
二皇子毫不在意自己身為主人的風頭被陸沉搶個干凈,笑道:“本王自然希望他能來,不過此事終究要看陸侯自己的想法。”
“殿下這般說了,臣豈能不來?只要不是陛下相召,臣愿意繼續觀瞻諸位大才的佳作。”
所謂花花轎子眾人抬,今天二皇子給足了他臉面,陸沉并不介意說幾句好話。
他又不是刺猬,只要二皇子不是李家三郎那種蠢人,他也能做到不卑不亢圓融自如。
士子們轟然叫好,二皇子臉上的笑容愈發真摯,然后扭頭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薛素素。
若是陸沉能將這位帶著幾分英氣的美人收下就好了。
可惜。
二皇子壓下心中的遐思,對周遭的文人士子說道:“諸位,山陽侯信守承諾,既然他說明日會來,那就一定會來。本王知道你們對邊疆兵事很感興趣,卻也不必急于一時,且放本王和山陽侯出去,明日再問如何?”
他還是一如往常的風趣幽默,眾人不禁笑了起來,齊齊拱手道:“謹遵殿下之命!”
二皇子望著周遭喧雜的人群,與王府親衛頭領目光交錯,后者微微頷首。
與此同時,人群之中有幾位目光銳利的年輕人,狀若無意地觀察著旁邊的人,他們便是秦正特意安排的織經司高手,為了防止有人在這種熱鬧又混亂的場合鬧事。
二皇子和陸沉向大門處走去,薛素素緊隨其后,堂內一百多名各色文人齊齊相送。
看似和諧的場面,卻仿佛藏著冷厲的殺機。
那個垂首低眉的年輕人混在人群中,他側前方十余步外便是二皇子和陸沉的背影,他有把握在對方無法反應的瞬間發出最致命的一擊。
身為三皇子暗中豢養的死士,這位名叫賀寬夫的士子武功不算特別高明,但是他頗有刺客的天賦,十余年來苦練行刺之道。
只要讓他以有心算無心,十步之內出手便有很大的勝算。
賀寬夫快速調勻呼吸,又看了一眼側前方的陸沉,往前兩步然后左手悄然探向自己的腰畔。
那有一柄軟劍,在賀寬夫手中施展開來,足以刺穿這世間最堅硬的甲胄。
人影憧憧,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掩護,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