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欠軍餉的問題自古皆有。
其實不光是京軍會出現這種狀況,邊軍也很難做到足額和及時發放軍餉,陸沉統率的銳士營終究只是一個特例。
并非是說蕭望之或者厲天潤也有喝兵血的惡習,只是因為朝廷在撥付餉銀這件事上沒那么積極,去年若非薛南亭頂著極大的壓力親自籌措糧草軍餉,左相李道彥沒有過多的干涉并且給予一定支持,淮州都督府未必能做好北伐的準備。
擺在陸沉面前的便是這樣一個現實的問題。
想要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飽,如果他要將這三支京軍握在手心,并且按照他的預想進行改造,首先要解決的便是將士們被拖欠的餉銀。
這世上從來不存在王霸之氣一放便有數萬人拜服的事情,歸根結底都是利益二字。
如果陸沉能夠輕描淡寫地解決將士們的困難,那么他們此刻涌上來就不是逼宮,而是發自肺腑地歡呼和崇拜。
反之亦然。
當然,局面忽然發展到這種激烈的地步,肯定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陸沉對此心知肚明。
樂明鴻暗自得意之時,便撞上陸沉看過來的深邃眼神。
他不由得連忙警醒自己,然后上前誠懇地說道:“大將軍,要不您還是帶著我們回一趟京城,先去找郭樞密再去找樂尚書,說不定就能將餉銀要來,這樣也能給將士們一個交代。”
左玉山心中想笑,又有些好奇陸沉是否會相信這番話。
餉銀要是這么容易就能要來,京中那些老爺們豈不成了佛爺?
這位年輕國侯要是真信了樂明鴻的話,毫無疑問會在樞密院和戶部衙門吃癟,難道他還有魄力血洗戶部衙門?
站在另一邊的嚴秉有心提醒陸沉,只是方才他已經被樂明鴻用眼神嚴厲警告過,眼下只能訥訥不言。
陸沉沒有立即答復樂明鴻的提議,他只是泰然自若地望著這位都指揮使。
這些人以為他是一個對官場茫然無知的雛兒,卻不知他兩世為人,縱然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對那些老官僚的推諉能力了如指掌。
戶部尚書樂欽義和眼前這個樂明鴻同樣出自興山樂家,連這層關系都沒辦法讓樂欽義松口,可見拖欠京軍軍餉不是樂欽義一個人的決定。
這里面牽扯到兩個問題,其一是朝廷這兩年入不敷出,國庫漸漸干涸,確實拿不出足夠的銀子。
其二便是有人暗中作祟,要用這個手段激起京軍將士的不滿,從而倒逼朝廷上層修改國策,適當減少對邊軍的支持力度,將一部分資源轉移給京軍,這本質上便是蛋糕的分配問題。
朝廷的賦稅收入相對固定,如果還像前兩年那樣加大對邊軍的支持,其他方面必然需要縮緊開支,比如京軍的餉銀,比如朝廷官員的俸祿,比如賑濟災民扶持民生。
陸沉對這些問題考慮得很周全,故而對樂明鴻說道:“樂將軍,不必這么麻煩了。”
樂明鴻不解其意,左玉山和嚴秉同樣面露茫然。
片刻之后,一陣陣悶雷聲在大地西方響起。
下一刻,從樂明鴻等都指揮使到羅樂林等中級將官,再到校場上三萬余名士卒,無不猛然色變。
只見塵煙滾滾,兩千騎兵毫無阻礙地縱馬奔襲,徑直沖入鎮威軍營地,然后一分為二,朝著校場兩邊疾馳而來。
正是陸沉從邊疆帶回來的兩千騎。
這支騎兵出自銳士營,其中有相當一部分追隨陸沉在廣陵城外和燕景聯軍廝殺過,堪稱精銳中的精銳。
此刻他們全副披掛殺氣沖天,胯下皆是不斷嘶鳴的高頭大馬,光是這份近在眼前的恐怖沖擊力就讓京軍將士膽寒。
雖然只有兩千騎兵,可是校場上三萬余人壓根生不出和他們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