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州東北,長壽縣。
這里曾經是景軍南侵的橋頭堡,南邊三十余里處便是大齊翠亭縣,齊景兩軍在翠亭發生過幾場大戰。
現如今長壽縣由靖州都督府安平軍一部駐守,主將為掌團都尉桂澤明。
“老桂,酒就免了,我吃過飯就走。”
偏廳之內,皇甫遇望著桌上幾大盤肉食,不由得搓了搓手,樂呵呵地坐了下來。
桂澤明四十多歲,長著一張老好人的臉,性子也很溫和,被人調侃從不動怒,在靖州各軍內部的人緣很好。
他一手提著一個酒壺,有些詫異地望著皇甫遇,道:“這可是我珍藏的石凍春,要不是你來了我才舍不得拿出來,真不要?”
皇甫遇素來愛酒,當年在京郊松陽驛初見陸沉便想拉著他拼酒,最后還是厲冰雪發話才作罷。
此刻他一聽石凍春這三個字就雙眼發亮,望著桂澤明手里的酒壺忍不住喉頭吞咽,但最后還是收回目光,頗為不舍地搖頭道:“算了,軍令在身,豈敢胡來?”
“行,那就只飲一小杯,讓你好歹解解饞。”
桂澤明和他曾經都做過厲天潤的親兵,兩人相識逾十年,對彼此知根知底,交情極為深厚。
他將兩人面前的杯子里倒酒,頃刻間酒香撲鼻而來,皇甫遇不禁沉醉地吸了口氣。
“瞧瞧你這德性。”
桂澤明笑了笑,將酒壺收了起來。
皇甫遇沒有阻止,也沒有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只是湊近聞了聞,然后說道:“要不是一會還得領兵出巡,我保證把你藏的酒壇子全部喝干。”
桂澤明得意地說道:“因為我知道你只是來城里補給一下,所以才拿出來給你看看,不然你當我傻啊?”
皇甫遇不禁笑罵了一聲。
說笑過后,兩人開始解決面前的肉食,都是在軍中生活很多年的漢子,吃相自然不算美觀。
一通狼吞虎咽,食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皇甫遇率先放下筷子,忽地輕輕嘆了口氣。
桂澤明見狀便問道:“好好的嘆什么氣?”
“其實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國公爺怎么就心甘情愿拋下我們這些人呢?”
皇甫遇的表情略顯沉郁,繼而道:“國公爺身體不好需要調養,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是大小姐被調去定州,大少爺被召回京城當個狗屁兵部侍郎,國公爺從始至終都沒有反對。他在靖州苦苦堅持了十多年,眼看著局勢向好北伐有望,卻被劉守光那種人摘了桃子,這叫什么事情!”
桂澤明拿起手巾隨意擦了擦嘴,平靜地說道:“你跟了國公爺那么久,難道不知國公爺的性情?”
“我當然知道,只是替他感到不值。”
皇甫遇無奈地搖搖頭,道:“雖說如今我在陸公爺麾下,卻也聽說了靖州這邊的近況,除了老范之外,其他原先跟著國公爺殺出來的兄弟不都受到了排擠?就拿來說,以你的資歷不說獨領一軍,做個副指揮使綽綽有余吧?結果現在還只是掌團都尉。”
他口中的老范便是廣濟軍都指揮使范文定。
厲天潤麾下大將曾有五虎美譽,分別是范文定、霍真、徐桂、張展和戚守志,像皇甫遇這一批人只能算是后起之秀。
現如今霍真和徐桂被調往定州都督府,戚守志轉入京營,只有范文定和張展還留在靖州軍中,相對而言范文定的處境更好一些,因為他的資歷最老戰功最高,早在十六年前便在厲天潤麾下帶兵。
曾經的靖州五虎各奔東西,厲天潤一手打造的將領體系被拆散,現任靖州大都督劉守光在天子的授意下,溫和地調整著靖州軍內部的勢力。
隨著時間的推移,厲天潤在靖州都督府的影響力會被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