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騎著馬，一路疾馳，終于在何氏米鋪開門售賣前，趕到此處。

近日物價飛漲，一兩銀子換一斤米，還不一定買的到。雖然官府規定，米糧按人頭限量售賣，可還是供不應求，大部分人都是跑了東家跑西家，四處找尋購買。

可每家鋪子一開門，店內的物資便被早早等在此處的百姓，哄搶著買得一干二凈，來得晚的人除了在地上撿幾粒散落的大米，基本上都是空手而回。

晚云花了半個月時間，跑遍大半個京城，把各家米鋪子的售賣時辰摸熟，用紙筆詳細記錄下來，再算著日子提前趕去買糧，大多時候都能滿載而歸。

城東這家何氏米鋪，五日一開售，供應的糧食也較為充足。因此，今日她早早地出門，提前等在米鋪門口，雖然前面已排了不少人，可她仔細數了數，應是能有她的份。

想到此，晚云忍不住勾唇輕笑，眼含期盼地盯著門口。

隨著“吱呀”一聲，兩扇門向內打開。

排在門前的長隊伍，忽然向前涌去，無分男女，個個前胸貼后背，擠得嚴嚴實實。

晚云蹙著眉頭，扭捏幾下，想與前后的人保持間隙，可那些人很快便把她擠出了隊伍。

她有些氣惱，干脆站到一旁，伸出一只手臂，插到她原來站立的位置上。后面的大嬸一直怒目圓睜，不滿地瞪著她，只因晚云的拳頭放在了她的兩胸之間。

晚云只當是沒看到，繼續用手占著排隊順序，跟著人群慢慢往前移動。

輪到店鋪門口時，晚云一邊掏出準備好的十兩銀子遞給掌柜，一邊伸過頭去小聲問道：“掌柜的，可否多賣一袋大米給我？我可以出雙倍的銀子。”

后面的人一聽這話，忙吵嚷起來，指責晚云壞了規矩。

按例一人最多只能買十斤米，這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隊伍，還不知有多少人想買都買不到呢，她憑什么能多買一份？

掌柜的面露難色，搖搖頭：“姑娘，你就是出再多的銀子，官府有規定，我也不敢多賣你一星半點呀。否則上面查處起來，說我哄抬物價，不按需出售，我這鋪子怕是要關門大吉了。”

“若我不是用銀子購買呢？”晚云不甘心就此放棄，繼續道：“我拿東西跟你換，這總不算超額買賣了吧？”

她趕緊去一旁的樁子上解開馬繩，牽著馬回到門口，急聲道：“我用我的馬，再換一袋米。”

掌柜的愣住了，現在馬可是比米還金貴十倍的緊俏物資。而且一袋米能吃幾天呢？與其換米，還不如把馬殺掉，這么高大肥美的駿馬，可足夠一大家子吃半個月。

他不禁懷疑，這個姑娘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可晚云一臉哀求地看著他，把手里的韁繩直往他手里塞。加之后面排隊的顧客在不停催促，掌柜的一狠心便接過韁繩，不顧眼前眾人的唏噓咒罵，朝稱米的伙計擠眉弄眼，示意他趕緊多稱一袋米，交給那姑娘。

晚云激動得心口噗噗直跳，自動過濾掉耳邊的難聽話語，目不轉睛地盯著伙計手里的秤桿，生怕給她少撥一個刻度。

站在幾米開外的林夕，從頭至尾目睹了這一幕。

他忽地心里發酸，兩眼濕熱，不敢走過去與她打招呼。

他從未后悔過自己的所作所為，帶領北夷子民離開貧瘠的山巒草場，重新開疆拓土，尋找新的生存之地，這是他生來就肩負的責任。雖然過程是痛苦的，可他從不覺得自己有何過錯。

直到看到他喜歡的那個姑娘，因他之故，在人前低眉順眼，卑微求糧，他心里有說不出的愧疚之感。

她本該錦衣玉食，在將軍府過著舒適安穩的日子。可現在，卻獨自一人，擠入混亂不堪的人群中，漠然地接受著周遭人對她的辱罵，沒有一絲怒氣，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