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呼...呼”
劇烈運動后,伴隨的自然是劇烈的喘息聲。
武田真一癱坐在一片濃密的灌木叢中,拼命的讓肺泡擴張收縮,汗水從額頭滑落,刺痛了滿是劃痕的臉。
他的雙手緊緊捂住胸口,似乎想把即將跳出喉嚨的心臟按回去。
他能聽到遠處隱隱傳來的喊叫聲,那群揮舞著鐮刀、鋤頭,舉著火把的追兵正一步步逼近。
他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試圖分辨火光離自己還有多遠。
“這是今天的第五批了吧?”
火光在灌木外閃動,枝葉被劈開的聲音讓武田真一的后背冷汗涔涔。
他深吸一口氣,用力壓抑住快要失控的喘息聲,喉嚨里的血腥味一陣陣涌上。
他低頭看了眼被劃得破爛不堪的軍服,忍不住苦笑——這個曾經讓他引以為豪的軍裝,現在不過是叢林里狼狽的偽裝而已。
“武田真一啊,堂堂武士后裔,怎么淪落到這副田地了?”他在心里自嘲。
武田真一從小就被灌輸武士的精神。
他的父親總愛說,家族的姓氏源于戰國時代的甲斐國大名武田信玄。
雖然那個輝煌的時代早已隨室町幕府一同埋葬在歷史的塵埃中,但武田家的血脈始終沒有斷絕。
趁著14年世界大戰爆發,鬼子在昭和他老爹大正的領導下出現了大戰景氣,武田真一的老爹也借著這股東風乘勢而起,貸款開辦了屬于自己的紡織廠,成為了受人尊敬的‘城市資產階級’。
(同時期北洋民國借這個機會也好好搞了把大出口,賺了不少外匯)
“重振武士榮光”的話語他父親常喊的口號,也是對武田真一最大的期望。
然而,世事無常。
然而等到武田真一上了陸軍小學,發誓要重振武士榮光的時候,他爹的紡織廠在從白鷹傳導而來的經濟危機下破產了,他家開始走起了下坡路,生活條件日漸艱難。
等到武田真一上了陸軍士官學校的時候,他的家徹底完了,他那個曾經叱咤江戶商場的老爹從一往無前的商人變成了酒鬼,兩個弟弟都不得不進入工廠做工,一個姐姐一個妹妹也都下了南洋。
全家的重擔都壓在武田真一身上,然后他落榜了,沒考上陸軍大學校。
“真是諷刺。”武田苦笑。
他本想通過軍人的道路光耀門楣,卻只能帶著落榜的陰影,作為一名普通的基層軍官,遠赴勃固的戰場。
灌木叢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武田松了口氣,靠在樹干上,回憶起前幾天的慘烈戰斗。
那是一場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的防御戰。
他們中隊奉命在八莫北方一段山地駐守,原以為可以憑借地形輕易阻擋敵軍的進攻,給予敵人大量殺傷。
然而,當那群裝配推土鏟的鋼鐵怪物出現時,他們的“易守難攻”陣地瞬間變成了“甕中之鱉”。
陣地配屬的九四式37mm戰防炮毫無作用,武田真一眼睜睜看著炮組射出的穿甲彈多次命中敵人的重戰車,卻絲毫不能阻止敵人的狂飆突進。
好在他們事先挖掘了反戰車壕溝,聯隊長在視察后還專門夸獎他們挖的好,并將其命名為‘抗張溝’。
然而當敵人覆蓋了裝甲鋼的推土機沖上來的時候,武田真一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將反戰車壕溝填平,而他自己手里的九九步槍,只能給推土機那被鋼板覆蓋的駕駛室撓癢癢。
至于戰防炮,早就被敵人步兵的伴隨進攻的小口徑迫擊炮炸上了天。
從始至終,除了從天而降的炮擊和安民軍的各類裝甲戰車,武田真一所在的中隊就沒見到幾個安民軍的步兵,自然也沒給安民軍造成多少殺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