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只降臨的儀式已經(jīng)失敗,再過不久,天空之上那條被強(qiáng)行打開的罅隙,就會自然閉合。
一切似乎塵埃已定。
“我們走吧。”
身披白色斗篷的教皇收回了凝視天幕的視線,垂下眼睛,唇瓣翕動平靜地吐出一句話來。
轉(zhuǎn)身正要離開的剎那——
身邊的紅衣教徒,向著天空仰起的臉上,卻流露出駭然之色。他艱難地抬起手來,顫抖的手指指向了遠(yuǎn)處。
“教皇大人,那、那……”聲音哆嗦著,強(qiáng)烈的震撼之下,說不出一句話來。
教皇停下了腳步,狐疑困惑地仰頭看去,頓時驚駭出聲:
“怎、怎么會……?”
纏滿繃帶的臉上流露不出什么表情,但鎏金色的眼倒映出高遠(yuǎn)遼闊的天空,瞳孔卻因錯愕而在一瞬間擴(kuò)張到極致。
只見,浩瀚無垠的天幕上,濃稠的猩紅如同奔涌不息的血泉,翻滾不休。整個蒼穹都在有節(jié)奏地蠕動著,繽紛斑斕的極光扭曲變換。
仿佛陣痛的宮縮。
一場劇烈而無聲的分娩。
那原本卡在產(chǎn)道內(nèi)的龐然巨物,竟然隱隱地又從天幕的罅隙中擠出了幾分,朝著這個世界一刻不停地拱進(jìn)。
祂發(fā)出喜悅的嗡鳴聲,這聲音在整個天地間來回地蕩開,回聲疊著回聲,紊亂無狀。
“不、不可能——”
教皇的聲音被猛烈的狂風(fēng)打斷了,呼嘯的風(fēng)聲在整個寰宇間回蕩,與那瘋癲狂亂的喜悅嗡鳴聲一起,蓋過了其他的所有聲音。
時間追溯至十分鐘之前。
兩側(cè)的海水仿佛被無形的墻壁隔開,空氣中仍然彌漫著厚重的潮濕水汽。
王卿踩著海砥的細(xì)軟的沙子,一步步朝著那個龐然的胎盤奔跑而去。
她發(fā)絲被水汽打濕,黏在赤裸的脖頸和肩膀上。
胎盤上連接著的胎膜,原本光滑剔透的表面,此刻已經(jīng)顯出干癟的褶皺。胎膜內(nèi)的羊水,也已然變得渾濁稀少。
那浸泡在羊水里的粉紅色肉塊,更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敗枯萎、失去生機(jī)。
眼看著,距離胎盤越來越近。
忽然間,王卿只感覺懷中一熱,像是有一粒燒熱的火星子跳進(jìn)了她的懷里。
王卿本來沒有在意,但是那股灼熱之感,居然越來越強(qiáng)烈,隔著衣服緊貼肌膚傳來一陣灼痛。
“嘶——”
什么玩意?
王卿腳下奔跑的動作不停,手連忙朝著自己懷里摸去。
衣服內(nèi)襯里還有一個口袋,熱源正是在那口袋里。
王卿將手伸進(jìn)口袋,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用繩子收緊的小袋子。
袋子看上去很是眼熟,但是王卿卻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時候往懷里揣了這么個東西——難道是老年癡呆癥犯了的時候,自己都忘了自己做過什么?
王卿隔著袋子一摸,里面發(fā)燙的東西,硬硬的、圓圓的,一元硬幣大小,還在持續(xù)地發(fā)這燙。
她狐疑地拉開袋子的拉繩,但還沒來得及將袋子翻過來,把里頭的東西倒出,就看到有什么“咻——”地一下,從敞開的袋子口飛出去了。
眼睛只隱約看出來,那似乎是一枚陳舊的金屬齒輪。
王卿忽然想起來了,這是在安息公墓那兒,她救助的老人送給她的東西。
糟糕,這可不能弄丟了!
王卿心中一緊。
回想起當(dāng)初在墓園初次見面的場景,老人無比慎重的將裝著齒輪的袋子交到她的手里。
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老舊齒輪,對于老人而言,恐怕是很重要的紀(jì)念物吧?
就算不值錢,那也是滿滿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