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夜,東宮太子寢殿外,火光升騰。
黑壓壓一群侍衛,高擎著熊熊火把,將東宮層層疊疊圍得水泄不通,恐怕連一只飛蛾都逃不出去。
寢殿內,一片祥和安寧,仿佛門外殺氣與他無關。
鳳袍霞帔鴛鴦襖,銀釵金鈿珍珠屏,風月芳菲,龍鳳喜燭,火光躍動。
安爍舉杯斟清酒,案臺添紅燭,他與周卿玉隔著一道輕薄素雅的紗幔,豐盈玉顏若隱若現,勾人魂魄。
臉如桃杏,紅唇鮮潤,瞳仁靈動,眸光清澈如水,這是安爍夢中的周卿玉,日日情到深處夢方醒,獨留心碎殘夢中。
面前的她,眼角噙淚,心如死灰。
“你說過今生唯我不嫁!”安爍眼中跳躍著落寞而無奈的光,像是弄丟了貪戀已久的物什,悲慟、不甘、留戀…所有傷懷的感情如潮水般噴涌而來。
周卿玉皺起眉,睫毛微微顫了顫,雙手緊拽著衣襟,揉出一片褶皺。
“你亦說過,今生唯我不娶!”周卿玉一字一頓,冷冷地說,話中似是夾雜著詰責。
“你明明知道,我無意娶那個女人,若你不信,我即刻去殺了她……”安爍無奈地說,有一種魚死網破的悲壯之感。
周卿玉嘴角微揚,臉上溢出若有若無的笑。多年未見,他還是那個稚氣未脫的孩子,行事從不顧后果,一副看淡生死、無所畏懼的超脫之態。
安爍的愚勇,也讓周卿玉對他不再有所期待。如何終結今夜這場鬧劇,如何保住自己的名聲,如何挽救這個魯莽男人的性命,周卿玉似是掉進沉潭深淵,進退維谷,回天乏力。
一陣陰風拂起紗幔,燭火搖曳,在紗幔上映出跳躍的火斑,如鬼火一般。
粗糲的“吱呀”聲響起,殿門緩緩打開又靜靜合攏,安爍的后背緩緩聳起一個邪魅的身影,投射在紗幔上,張牙舞爪,映照出活脫脫一副地獄的景象。
太子安錦拖動一尺長劍,邁出的每一步都帶著震懾人心的力量,劍鋒在地面的御窯磚上發出刺耳的“呲呲”聲。
安爍轉身一瞥,與太子殺氣騰騰的目光對上,卻巋然不動,面不改色。
太子眼神上瞟,確定橫梁上無人埋伏之后,一個急促的轉身,挪到屏風后面瞅了一眼,一系列鬼祟的動作結束后,原來的氣勢已消減過半。他不敢相信,傳說中嬌弱膽小的王兄,整日蜷縮在陰暗府院的鼠輩,被宮人克扣份例緘口不言的懦夫,一出門就干出這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外面已被禁軍包圍,你今夜必死無疑。如何為你定罪呢?刺殺太子未遂,自行了斷;亦或幽會太子妃,私奔幽媾雙雙被斬殺。一人死亦或兩人亡,加之牽連整個將軍府,兩條路,其中利害你自行掂量?!?
太子怒目拔劍相向,手指在劍刃上一抹,瞬間滲出殷紅的血。他手中的玄夜劍鋒利無比,削鐵如泥,他竟用自己的血為劍開光,炫耀他掌握生殺大權的優越感。
須臾,太子似是感受到疼痛,舔一舔手指上的血,他是在蜜糖罐里養大的,哪里受過這種疼,頓時“嘶”一聲叫喊出來。
安爍飛撲上去一腳踢掉他手中的劍,騰身而起,奪劍后穩穩落地,劍鋒直刺太子的咽喉,整個過程宛如行云流水,讓對方躲避不及。
一片刀光劍影、眼光繚亂中,周卿玉猛地站起身,無比訝異地凝視著劍鋒,大步流星走到安爍身邊。
她不敢相信,久病纏身、弱不禁風的麟王,竟然還能爆發出這般巨大的能量。
但在殿外幾百御林軍和弓弩手面前,他的三腳貓身手只是兒戲。
殿門被重重踹開,一排殺氣騰騰的持弩侍衛嚴陣以待,箭在弦上,只待身后永德帝發號施令。
安爍驟然轉身,劍刃抵住太子的脖頸,把他推到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