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過后,總有續命的晴空。
阿木終于清醒,精神好了許多,臉色也不似昨日一般慘白。常年習武、身強力壯的少年,恢復起來比普通人快許多。周卿顏帶著解藥與門口候著的太醫一起,匆匆趕往東宮。
此時,阿木大快朵頤地吃著云攸喂到他口中的稀粥。食盡一小碗,一抹嘴,笑意盈盈地說:“云姐姐,我飽了,剩下的留給王爺吧!”
云攸一愣,不由得眉頭緊皺,陷入沉思。廚房里的米缸已見底,這一大屋子的老弱病殘,食不果腹該如何是好?
誰曾想,堂堂的王爺,竟然貧困至此!俗話說,兩個和尚挑水吃,這里兩位王爺,沒——飯——吃!
阿木似是看出云攸的心思,擔心少將軍好不容易騙個媳婦,別給嚇跑了,倉惶解釋一番。
原來,將軍的俸祿大多貼補給陣亡將士的家屬,朝廷撥下的恤賞,從戶部到兵部,層層貪墨,至家屬手中所剩無幾。
將軍節儉整個皇城皆知,他因為時常下跪,里衣的膝蓋處磨出一個大洞,膝蓋常帶淤青,卻三年未曾換過新衣。
云攸想起大婚當晚,她的衣箱里只有一件婚服與兩件常服,紅燭亦只有四支。幸而她帶來的“嫁妝”豐盛,尤其是那些珍奇草藥,救了九王爺的命啊!
至于九王爺為何一貧如洗?阿木本不想解釋,抵不住云攸追問,只得從王爺出生時的“天煞孤星”軼聞講起。
阿木講到八個皇子接連夭折時,卻見云攸雙肩微微顫動,面色凄清,眸中淚花閃閃。
阿木講到九王爺被囚禁,被奴才欺凌,被克扣例銀……最后被遺忘,自生自滅,云攸已攥緊拳頭,一副欲擼袖子干架的暴躁模樣。
阿木怔怔地凝視著云攸,像隔著一層霧,眼中盡是迷茫與混沌。
九王爺似是活在說書先生的話本里,阿木每每在茶肆聽到說書先生講九王爺的悲慘遭遇,堂下只有哄堂大笑,時間一久,他亦聽麻木了,也當個笑話聽去了。
而面前云攸激烈的回應,似是胸口燃起了一團烈火,痛、恨、憐、怨……各種情緒攪得她幾乎無法自持。
“什么歪門邪說?一個孩子,一個那么小的孩子……”云攸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用雙手比劃著一個鵝卵石大小的橢圓,阿木猜測她是在比劃一個小孩的長度,以傳達“那么小”的視覺感知。
“為何不去查查八位皇子的死因,要把罪責安在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身上?為何陛下會相信一個國師的荒謬之言?難道滿朝就沒有一個頭腦清醒的人去阻止?因為鬼魅之說去囚禁一個無辜的孩子,他們不會良心不安嗎?”
云攸驟然站起身,“砰”一聲瓷碗摔碎在地,她顧不上撿地上的碎片,徑直走到門口,指著永和宮的方向,轉而對著空氣一陣拳打腳踢,似是這樣才能發泄她心中的蝕骨之恨。
在她咬牙切齒地肆意發泄時,正忙亂著,安爍仿若幽靈一般,突然閃現在她面前。她揮舞的拳頭一時收不回來,眼看著就要砸到安爍胸前,她猛地使勁向左前方傾斜身體,意圖避開他。
“砰”一聲,兩人同時倒地,震得桌案晃動幾下。云攸趴在安爍身上,手中緊緊拽著他的衣袍前襟,他雪白的胸肌頓時坦露出來。幾滴有熱度的淚水滲入他的肌膚,正好是心臟的位置,一種溫熱的液體,瞬間在他身體里流竄。
云攸抬首與安爍四目相對,那一刻,他竟然沒有立刻推開她,也許是被她眼角的淚珠蒙蔽了雙眼,也許是被她方才為他打抱不平的話所震撼,身體一下子僵住了,以至于無法釋放一絲氣力。
云攸向安爍擠出一個歉意的苦笑,剛要起身時,她身后突然有人伸手,朝她肩上狠狠地拍了一掌,一只手倏忽抓住她的后脖領子,拎小雞似的一下把她拎了起來,重重摔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