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伯壓住心底的膽寒,眼瞳狠狠一縮,露出一副魚死網破不要命的架勢,趾高氣昂地抬起頭,瞪著床上的昏迷的云攸,道:“將軍,為了這個來路不明的王妃,屈身藏在此處一個時辰,就為了等我行跡露敗,當場與我對質?”
瑯伯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語氣中的那股逼人之勢不減反增。
“可你又能奈我何?王爺視我為親人,想必你也看在眼里。那位王爺不曾正眼瞧一下的王妃,在王爺心中有何分量,想必你心中明了。王爺被逼娶那低賤女子,滿朝文武、街巷婦孺嘲諷王爺的話,你可曾聽到過。若將軍被逼娶那女子,恐怕亦會如王爺一般,以砒霜了結性命……”瑯伯義正言辭,毫無悔過之意。
周卿顏嘴角微勾,眼底浮起淡淡的波動。這個自以為是的瑯伯啊,他為何對云攸有如此大的敵意。
安爍尋死覓活,不是因為被逼娶云攸,而是因為周卿玉被迫嫁于他人,這個道理還弄不明白嗎?恐怕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只想著尋個最弱勢的來泄恨。
哎……哎……哎……
“若不娶云攸,你以為王爺還能娶誰?恐怕你還未知,陛下鐘意的麟王妃是牢獄女囚或勾欄娼妓,若你覺得尚可,我可向陛下請求休棄云攸,改娶……”周卿顏聲音低沉,面容淡漠,眼底卻分明帶著戲謔的意味。
瑯伯怏怏垂首,不再言語。
此時,半掩的窗欞外閃過一道黑影,周卿顏劍鋒一轉,驟然揚劍將蛇尸拋向窗外,只聽“啊”一聲尖嘯,阿木敏捷地從窗戶騰身躍入屋內,落下時竟未發出一絲聲響。
“吱呀”一聲,門緩緩打開,安爍憂心忡忡地踱步入內。他一醒來便被阿木拉到西廂房窗外去聽墻角,周卿顏與瑯伯對質的話,他全部聽得清清楚楚。
縱使萬籟齊奏,只有心中撲騰之聲響徹耳際。
安爍萬萬沒想到,瑯伯竟然背著他去加害云攸。雖然他并未授意,但他對云攸的厭惡與敵意,確實給了瑯伯錯誤的暗示。
吾未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安爍明白自己難辭其咎,更重要的是,他必須從周卿顏手中救下瑯伯。
除了瑯伯,這世上恐怕再沒有真心待他之人……
周卿顏縮回指向瑯伯咽喉的利劍,抬首瞥一眼阿木,那小子掰著手指,瑟縮著身子走到將軍身邊,苦著臉說:“不怨我,孫植那家伙提前給我喂了解藥,讓我一個時辰之后去給王爺喂解藥,然后他就一溜煙跑了。”
周卿顏一聽便知,阿木提前給安爍服用了解藥,他肯定是猜出瑯伯又生出事端,便帶著安爍來解救瑯伯。這樣一來,便打亂了周卿顏的計劃,本打算在瑯伯認罪后解決掉他,畢竟留著這樣一個危險的人在麟王府,他要時時刻刻為云攸的安危擔憂。
一勞永逸的法子,就是讓危險的人永遠消失。
阿木轉身看到床榻上的云攸,床頭半幅帳幔垂下,云攸的臉隱在陰影下,顯得比平日黝黑了許多,看上去猶如中毒一般。
阿木悲從中來,剛嚎出半聲,生生被周卿顏的一句“她還活著”給頂回去了。阿木哀傷的神情瞬間凝固,又在彈指一揮間消逝。
安爍在桌案旁淡然坐下,神情憂思恍惚,倏忽眸光猝閃,雙目猶似一泓清水,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卻又高深莫測,讓人探不出一絲漣漪。
“瑯伯受本王之命取云攸性命,若論罪,本王乃罪首,將軍若向陛下稟報,莫要牽連無辜之人。”安爍目光如炬,與周卿顏的眼神相互糾纏、對抗、廝殺,電光火石之間,筑起一道無形的屏障。
人與人之間的隔閡與疏離,總是在毫無防備的一瞬間發生。
安爍若不是心中篤信,周卿顏不會將此事鬧到皇帝面前,也不會如此理直氣壯地撇清瑯伯的罪行,他以自己的性命相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