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穹廬,破曉漸白。初升紅日,映著霞光如一條熾龍騰上,光灑萬點金沙。
四人走了不知多久,已經是人困馬乏,疲憊不堪。阿木生死未卜,瑯伯不知所蹤,安爍神志不清,這群人像是失去了將領的亡命之徒,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楊延霖輕盈下馬,然后毫不憐惜地把云攸拉下馬。
安爍與孫植也被拉下馬,安爍的身體大有好轉,看起來精神了許多,云攸攙扶著他,靠著一棵歪脖子老松樹坐下,掏出水囊給他喂水。
安爍始終把臉掩進他的氈帽里,也許是悲慟,也許是愧疚,但身邊三個人都沮喪地看著他,等著他發號施令。
安爍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指著圖上的一個山嶺符號,虛弱地說道:“越過這個山嶺,就能抵達樊州,那里受苦受難的子民還在等著我們,若阿木在天有靈,亦會希望我們振作起來!”
三人還沉浸在悲傷中,更為晦暗不明的前路擔憂,氣氛又是一沉。云攸俯首垂淚,一想到周卿顏還在苦苦等待他們,胸中瞬間竄起一股氣,支撐著她站起身,第一個向前走。
當你走到懸崖邊,總有人來推你一把,云攸此時才領會到絕望的滋味。
一個戴著狼首面具的黑袍人,領著數十個手持佩劍的兵卒,擋住了云攸的去路。
黑袍人從腰間取下一把柳葉劍,輕輕撫摸了下劍鞘,猛地把劍往外一抽,森森寒氣頓時蓋過凜冽的山風,云攸不禁渾身一顫。
“來人!把他們扔到惡獸山喂狼!”黑袍人欣賞完寶劍,又把劍插入劍鞘,淡淡地說。
四人被五花大綁拖在馬后,孫植一路嚎叫著,直到一個兵卒將劍架在他的脖子上,立馬噤了聲。
云攸借機靠近安爍,被黑袍人一把拉開,他命人扛起安爍跟在隊伍后面,云攸被推到隊伍最前面,宛如一個被蹂躪的囚犯,走慢了就被推搡一下,推倒在地又被拎起來繼續走。
云攸猛地回頭,想用眼神殺死那個推她的兵卒,但在他拔劍的瞬間,又認慫轉過身,并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在山中小道繞了兩個多時辰,終于抵達一片平地。遠遠望去,兩尊大佛從地平線升起,仿佛大佛慢慢站起身一般,石窟的頂部若隱若現,宛如海市蜃樓。
云攸見孫植臉色蒼白,搖搖晃晃。她旋即癱坐在地,眼瞼低垂,裝作一副疲勞至極的模樣。
她在隊伍中掃視片刻,望見安爍像是被倒掛起來的獵物,雙手直垂懸在半空,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云攸頓時凝聚起全身氣力,一股勁疾馳到安爍身邊,抱著他倒垂下的頭,淚水噴涌而出。
“你們對他做了什么?他死了,他死了,既然他已死,你們也沒法再威脅我,你們把我也殺了吧!”云攸泣不成聲,憤怒在她的腦袋里沖撞,憋得她滿臉慘白。
扛著安爍的士兵頓時慌了,踉蹌兩步雙膝跪地,他身邊的士兵不約而同向后退散而去。安爍從他的肩上摔下,重重壓在云攸胸前。
云攸分明感受到他的心跳,他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他的耳邊,她才知安爍是睡著了。
她淡定地把他推開,順手解下斗篷,宛如在尸體前禱告,口中哽咽地說著沒人聽得懂的話,把斗篷蓋在他的身上,從腳到頭,莊嚴而肅穆,悲愴而凄怨。
在斗篷掠過他的雙眼時,他突然睜開了眼睛,仿若被云攸眼神中的悲傷擊中,又黯然地閉上了眼睛,任憑她完成了與他最后的告別。
三叩首禮畢,云攸心想,她的精彩表演足夠掩人耳目。黑袍人顯然已經給了云攸最大的寬容,他再也按捺不住維護一個首領的權威。
“將他們兩個都扛上,哪個腳要是再落地,立即砍掉。”黑袍人怒喝一聲,震得蝙蝠倏然飛起。
方才背安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