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聞得此言,云攸一時難以消化。
愣怔了片刻,她才用一種做夢般的語氣,喃喃道:“王爺,我是你厭惡至極、恨不得殺之而后快的白婆婆啊!”
她從心底里,還是習慣安爍兇神惡煞的模樣,突然變得慈眉善目還真的有些……滲人。
安爍驚詫得如五雷擊頂,脖頸發硬,兩眼發直,一副半癡半呆的模樣。
云攸趁機推開他,掙脫他的懷抱,連連向左側后退了幾大步,見他抬手揉著眼睛,一臉不敢相信地瞧著她。
半晌之后,安爍恢復冷靜。他看著云攸的樣子,像看著寶貝一樣。
“你是遭受了多少磋磨,竟變成了老嫗的模樣?我們同在一個屋檐下這么久,我竟然未能認出來你,我……”安爍內疚萬分,驀然垂首反思。
云攸冷笑,心中暗暗道:你該內疚的是,三番兩次想要害死我,而不是未能認出我,搞清楚重點好嗎?
“王爺定是喝多了,腦袋不清醒,我不想與你在此糾纏,我想回去歇息!”云攸雙手撐住闌干,轉頭向下望了一眼。
子時已過,困頓猛地襲來,她的靈識變得微乎其微,幾乎發揮不了作用。若此時跳下去,恐怕要摔成殘廢。
她只能故作乖順地說:“我大病初愈,不宜勞累,不如我們明日再聊,如何?”
安爍慢慢走近,雙手捧著她的臉,一雙深沉的眼眸深深地望進她的眼睛里,仿佛要把她看穿。
云攸被他看得心慌意亂,思緒也是一片紛雜。
“此處便是你的寢殿,走,我們就寢吧!”
安爍說完,攔腰抱起云攸,嘴唇緩緩地靠近她耳畔,輕聲道:“這是我們的第一次……”
云攸揉揉耳朵,她沒聽錯吧,安爍這是要和她……睡覺?這家伙真是孟浪,見異思遷的速度也有點太快了吧!
“不用,我與靈芝擠擠就行,你放我走吧!”云攸掙扎了兩下,發現被他全面壓制著,無奈哼了兩聲,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我不能放你走!”安爍擰了擰眉頭,半喜半嗔道,“你是我的王妃啊!”
呃……
云攸無力反駁,也不想再與這個異想天開、信口開河的家伙多費口舌。
她感覺頭重腳輕,整個人似是飄了起來,昏昏沉沉中,目睹安爍抱著她從窗戶躍進屋內,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在床榻之上。
屋內燭火通明,香爐里余煙裊裊。
思云閣雖無人居住,卻被打理得一塵不染,日日有下人來燃燭添香。
安爍自搬進這座宅邸,便私下變賣永德帝賞賜的寶物,換來的銀兩用來將思云閣里里外外全部翻新,此地亦是他親自取名題字“思云閣”,意為“思念云攸”。
他日日都會來此停留片刻,坐在屏風前的軟榻上看書,或在露臺上對月小酌。
有時會一直坐到天亮,但無論有多累多困,他卻不會睡在此處。
那張偌大的床,他是留給云攸的。他還未與云攸圓房,還未向她吐露自己的心意,深深的愧疚,沉沉的懊悔,剖心泣血的痛,在他每次來到這里時,都會加深些許。
此刻,他迫切想要告訴云攸,他所做的一切。
也許是床太過舒適,云攸倏爾背過身去,將整顆腦袋都埋入了柔軟的錦被中。
安爍坐在床榻邊,掀開錦被一角,解開她發髻上的灰色束帶,萬千青絲隨之散下,情思浮上心頭。
他將她一縷垂到額前的碎發拂到耳后,順勢撫摸著她的臉頰。
云攸沒有一絲回應。
安爍猜想,云攸對他的冷漠和抗拒,是因為他的再娶?還是因為他曾經對白婆婆所做的腌臜事?
但在他的印象中,云攸是個通情達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