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顏扼住了他陡然沖涌上頭的熱血,平靜若深海,窺不見半分波瀾。
“我周卿顏愿為柳三娘母女請命,請京兆府嚴查此案,還百姓公道。”周卿顏五指力道緊繃,指尖幾乎要深深陷進他的肉里。
說罷,周卿顏面向為首的大胡子捕快,雙手抱拳,長身一揖。
如此大禮,此地恐怕無人當得起。
一眾捕快都忙道“周公子萬萬不可”,又以深揖之禮還之。
大胡子轉頭看向地上昏迷的安爍,面露為難之色。
周卿顏側過身看著安乾:“嫌犯……自是按律處置!”
安乾心知,當務之急是平息民怨,便順著周卿顏的意圖,將安爍帶回京兆府大牢。
待眾人散去,已過子時。
楊延霖吩咐兩名護院送妹妹回府,哭成淚人的楊靜慈,扶著車前的橫木,痛心疾首擠出一句話:“若是云姑娘在,她定有辦法……”
云姑娘……在哪里?
所有人猶如五雷轟頂,周卿顏的瞳孔瞬間劇烈收縮了一下,頓感天旋地轉。
楊延霖努力穩定心神,先苦口婆心勸說楊靜慈回府,再差人去麟王府報信。
濟世堂的大夫、小廝卯時才上工,要等到天亮,再召集他們一起尋人。
月亮被云彩遮住了大半,夜色愈發黯淡。
漆黑的街巷,唯有幾盞被人遺落的花燈散發出朦朧的光。
周卿顏深一腳、淺一腳踉蹌前行,漫無目的地追隨著月亮,仿佛只要前行一步,就離云攸近了一步。
實在累的不行了,就彎著身子喘息,本就蒼白的面容更加慘白。他努力調整呼吸,艱難前行,一刻不敢停下。
楊延霖跟在他身后,隨著他的步伐走走停停。既不多說什么,也不上前攙扶,只是在看向他時,神色掩飾不住地浮現憂色。
“別跟著我!”周卿顏面如寒霜,目光如冰針般刺在楊延霖的臉上。
楊延霖猛地停下腳步,與周卿顏撞了個滿懷。
這一撞力道雖不大,但周卿顏身子本就孱弱,一個沒站穩倒在地上。
“你明知云兒過了子時會陷入沉睡,你為何不好生看顧她,若被歹人擄走,豈不是任人擺布……”
無邊無際的恐懼,加上黑暗、死寂和茫然,糅雜在一起碾壓著周卿顏的心。他一開口,仿佛能聽見心碎的聲音。
楊延霖一怔,伸出去的手僵在空氣中,無奈道:“第一,我確實不知此事;第二,她不是囚犯,去何處是她的自由;第三,當務之急是找到阿木,說不定他和云攸在一起。”
周卿顏眸中一片蒼涼,他咬緊了牙,撐著地面的手微微抖著,艱難地站起身來。
此時,一輛破舊的推車緩緩靠近,車轱轆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車扶手上掛著一盞花燈,借著微弱的光,周卿顏看清推車的老人,正是柳鶯巷的孫老伯,他的三個兒子戰死沙場,獨留下他與一條小黑狗相依為命。
孫老伯一眼認出了周卿顏,蹲下身丟下懷中的小黑,雙手在粗布短衫上擦拭兩下,走上前將花燈遞給周卿顏。
“周公子,這花燈是云姑娘給你的。”孫老伯滿腹感激道,“云姑娘教我們做花燈,油紙浸過花汁,賣得很好,這最后剩下的一個,還是我好不容易留下的。”
周卿顏悚然動容,眼睛里只有寧和與溫情。他激動地握住孫老伯的手腕,取下腰間的錢袋,塞進孫老伯手中,聲音平穩而又安詳。
“孫老伯,可知云姑娘去了何處?”
此時,阿木從幽深的巷子里閃現,踉蹌兩步撲倒在周卿顏腳下,聲音帶了一絲含糊的哭腔:“公子,云姐姐……失蹤了……”
周卿顏全身一震,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