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顏被他問得發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可安爍的臉色蒼白如紙,身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滲血,但他卻不顧自己的傷勢,執意要起身去尋找云攸。
他的眼神堅定而執著,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么艱難,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能夠移動一下。
他的手緊緊地抓住床邊,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他試圖用手臂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但身體卻像是不聽使喚一樣,搖搖晃晃,隨時都可能倒下。
然而,他并沒有放棄,依然咬緊牙關,努力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面對安爍的執拗,周卿顏狠下心來,握緊了雙拳,雙眼猩紅望著他,卻強制自己不上前去幫他。
他在等安爍自己放棄。
靈芝聳著肩膀,愣愣地杵在原地,嚇得傻掉了。
而后,“哇”地一聲大哭,抽泣道:“王爺您養好身子再去見云姑娘吧,您這樣讓她看到,不是讓她徒增憂傷嗎?”
安爍瞬間安靜下來,靈芝張著嘴哭了一半不得不中途止住,此時再哭下去就太不合時宜。
她這收放自如的哭技,沒有三五年的功夫,真是練不到如此爐火純青。
楊延霖從寬袖中取出一封信,送到安爍面前,漫不經心說了一句“云姑娘的信”。
周卿顏的眼神像一把鋒利的刀射向楊延霖,心中腹誹:方才安爍折騰了半晌,你此時才把信拿出來,你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安爍蒼白的臉上頓時泛起一絲紅暈,他有些緊張又期待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封信。信封上似乎還殘留著對方的氣息,讓他心跳不禁加快了幾分。
見字如面。
冒昧書此,萬祈見諒。幸得王爺施救,銘感五內,無以報之。
然常思一萬,因吾而殞命,其生前遺愿,吾當竭力為其實現。
此去廢城,尋一萬故友,皆因黥面之刑留下烙印,終身不得除,而隱居為匪盜。
吾苦思醫治之法,助故友恢復如初,得以重見天日。
與君相識,吾若忽之間,見了一片燦之天,其晴空萬里。今真之恨不得一,飛入君左右, 與汝訴離別之苦,舉杯共歡。
安知非日月,弦望自有時,只盼重逢日。
謙謙君子前,玉面笑嫣然。不負生芳意,相從結宿緣。春來同地暖,秋去共天寒。知友何須問,星眸樽酒間。待到梅開染雪海,吾攜梅香復歸來。
望君珍重!
嗚嗚……她不告而別!
嘻嘻……她天寒歸來!
安爍緩緩閉上眼,將信捂在胸口,斜身傾倒下去,蜷在床角發呆。
周卿顏伸手去扯他手中的信,卻被他猛地掙脫。
“放手!”安爍低聲喝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警告。
周卿顏的手僵在空中,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安爍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緊緊攥住,又仿佛被重錘狠狠地擊中,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明明可以與云攸同行,可是他的傷……
此時,除了握拳重重捶擊床榻,他什么也做不了。
楊延霖午時便要出發去北蕭國上任,靈芝留他用完午膳再走,他說要回去收拾細軟。
他離開后,楊靜慈會代替他來照顧安爍,所以他還要回去交代一下后續醫治的方子。
周卿顏坐立不安,不時地站起來,抬頭望向天空,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半晌無言,周卿顏還在醞釀如何向安爍說那件事。
安爍呆呆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突然拽著錦被捂著頭,賭氣似的說一句“你想走就走吧”,便背過身去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