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賀醒來時,頓感脖子與腿都疼得厲害,便向身旁的周卿顏詢問。
“你喝醉了,撞上了桌案!”周卿顏淡淡道,“行軍中酗酒,到樊州后自行去領五十軍棍?!?
周卿顏辭氣柔潤,神情溫和,便不知為什么,鄭賀看著他時,總覺得心中凜凜,于是閃開視線,道:“屬下領命?!?
楊延霖走進來,見地上坐著的兩人,衣袍上都是腳印,一眼便看出來是云攸的“杰作”,略略地一彎唇,快速閃過一絲笑意。
這個女人還真是有仇必報!
他隨意地將手中那根尚未燃燒殆盡的木棍丟到一旁,原本這木棍是他準備用來防身的,可誰曾想那些山匪逃跑時的速度簡直比兔子還要迅捷。
他們甚至都未曾前去打探一番所謂“援兵”的狀況,便嚇得屁滾尿流般逃竄而去。
士兵們吃了拌有迷藥的稀粥,還有一個時辰才醒來,周卿顏命鄭賀在此等待,獨自與楊延霖循著云攸留下的暗記,朝金山寨方向追去。
午時一刻,烈日炎炎,金山寨三個鎏金大字閃閃發光。
匪首帶云攸來到一座宏闊宅宇,大門三間一啟,上覆歇山頂,下為漢白玉基座,梁枋上飾以夔龍彩繪,左右各列一對一人身高的青銅怒獅。前堂宏大,后宅各處居所也以院墻井然分隔,中間連以庭院,整體布局明朗而開闊。
這哪里是山寨,這分明是京城世家大族的府邸。
堂上太師椅上端坐一男子,他的眉目溫潤柔和,周身都透著一股書卷氣。參差的額發在眉間輕蕩,隨風翻飛的墨色柔發在日影下泛著微微的暖意,邪惡而俊美的臉上此時噙著一抹放蕩不羈的笑意。
匪首躬身行禮,喚一聲:“寨主?!?
云攸眼珠滴溜溜瞅著面前這個不像山匪的寨主,略略施禮后,便直勾勾盯著他問:“你就是荀劼?我還以為是個大胡子莽夫呢!”
“不得無禮!”匪首怒喝一聲,猛地伸出手去抓云攸的手腕,想要制止她的行為。然而,云攸的反應迅速而敏捷,她輕易地側身一閃,躲過了匪首的突襲。
匪首的手撲了個空,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荀劼神色清冷,他環視一圈身邊畏畏縮縮的兄弟們,他們低著頭,連呼吸都顯得沉重起來。
從來都沒有人敢直呼過荀劼的大名!從來沒有一個人膽敢在他面前直視他超過三秒!云攸真是好大的膽子,讓他在兄弟們面前丟盡了臉面!
“拉出去劃爛她的臉!”荀劼盯著云攸的臉,“空有一副好皮囊又如何?你根本不配擁有此等面容!讓她好好長長教訓!”
云攸面不改色,接著又癡癡笑一聲,不緊不慢道:“看你那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我本以為你會與眾不同,原來和那些殘忍、淺薄、嗜血的匪徒并無二致!”
荀劼抬眸,盯著她:“你要想死個痛快,我現在就滿足你?!?
云攸眼角忽然輕輕抽了一下,難道是我判斷失誤?
她進來的時候,看見書案上擺放著《商君書》、《尹文子》、《公孫龍子》、《墨子閑詁》等古籍,還有一幅《洛神賦圖》掛在窗邊。
她猜想,這個荀劼算得上雅人逸客,絕不能以尋常盜匪待之。他身邊的人皆是唯唯諾諾,遇見一個桀驁不馴的才覺得有趣。
果然,有趣的女人,沒有男人的面子重要。
云攸一聲冷嗤,眼中滿是不屑和嘲諷,她挺直了脊梁,毫不畏懼地直視著眼前的人,冷冷地說道:“惱羞成怒?哼,這不過是你用來掩蓋自己無知的借口罷了!你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讓我屈服嗎?別做夢了!你們這些匪徒,永遠也無法理解真正的文人墨客。既然如此,就不要再裝文人,蓄個胡子才像土匪!”
說完,她微微揚起下巴,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