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顏跪在云攸身邊,像是一個受刑的罪人般,用一種沉默到近乎哀求的目光望著白發老人。
前方一聲冷笑陡地傳來,周卿顏一雙渾無情緒的眼注視著對方,冷冷地問道:“是你傷了云兒?她到底怎么了?”
阿木緊緊握著九箭連弩,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老者若無其事地盤坐在石像下面的墩子上,他微微抬眼,看了看周卿顏和阿木,然后緩緩開口:“莫要慌張,她只是被那白芒暫時封印了魂魄,并無性命之憂。”
周卿顏的眼神中依然帶著懷疑:“你說的可是真的?若你敢騙我,我定不會放過你。”
老者輕輕一笑,笑容里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篤定:“你懷中的女子,可是失去了過去的記憶,而且性情大變,一過子夜便會沉沉睡去……”
阿木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你怎么知道這些?”
“此處巫瘴散了一些,你快去找找七葉蓮!”周卿顏轉頭在阿木耳邊小聲說。
阿木雖然不愿去,他向來喜歡聽別人的秘辛之事,更何況是他最親的云姐姐。但他向來不敢違抗周卿顏的命令,于是咬了咬牙,朝著巫瘴稍微稀薄的方向跑去。
老者看了看阿木離去的背影,目光又緩緩移到周卿顏懷中的云攸身上,繼而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女子并非失憶那么簡單,她已非原來之人,而是附在原來之人身體上的靈魄啊!”
周卿顏聽聞此言,頓時驚愕萬分,他的身體微微一僵,目光死死烙在云攸的臉上,仿佛要尋找一些蛛絲馬跡,證明那老者所言非虛。
但他又害怕,那老者所言非虛。
周卿顏有些心虛,倏爾大聲反駁道:“你胡說,她分明就是我的云兒,她是我的妻子,我與她朝夕相處,我怎會認不出她來?”
然而,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有一絲不安的情緒在悄悄蔓延,他的信念似乎有了些許動搖。
周卿顏又抱緊了云攸,像是要把她緊緊嵌入自己的身體,以此來證明她就是自己的妻子。
他對著老者怒喝道:“你到底有何居心?為何要編造這樣的謊言來欺騙我?”
老者輕輕嘆了口氣,一臉平靜地說道:“我并無欺騙你的意思。你懷中的女子,雖然有著你妻子的外貌,但她只是一縷殘魄,在月靈族有一種古老的邪術,能夠將已逝軀體的靈魄強行附身于他人軀體之上,由于靈魄過于脆弱,故而需要吸食純陽之人的精氣,來維持靈魄不散。若老夫未猜錯,你定被吸食過精氣!”
周卿顏緩緩低下了頭,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的內心陷入了巨大的混亂之中。
他又抬起頭,不知所措地看著云攸的眼睛,那是他無比熟悉的眼睛,但此刻卻仿佛隔著一層迷霧。
周卿顏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心中充滿了痛苦和掙扎,半晌之后,抬頭望天,一字一頓問道:“云兒可還活著?”
老者雙手合十,緩緩說道:“附者靈魄滅,則本體生還。月靈族靈魄可千年不散,若想要你的云姑娘生還,驅散附者靈魄,唯有一個法子!”
周卿顏垂在身側的手掌忽然用力地握緊了,緊握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他幾乎要將自己的手指握碎。
附在云攸身上的靈魄,霸占了他的云兒的身體,那么久,那么久,可恨!
但這靈魄沒有傷害過任何人,相反,可以說是功德無量。
他的腦海里不禁浮現出,第一次與尚賢帶回來的老嫗相見的情景,緊接著,第二次,第三次……回憶像是決堤的洪水,洶涌而來,根本堵不住。
老嫗在他自暴自棄時,療愈了他的心傷;在他飽受夜郁癥折磨,試圖自戕時,夜夜相伴,陪他度過了最黑暗的日子。
她不僅拯救了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