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世堂后院,一株臘梅含苞待放。
小巧的花苞在初冬的寒意中微微顫抖,似乎在積蓄著力量,等待著某個瞬間的綻放。
云攸倚在窗前,目光有些迷離,不禁感傷起來,寒風帶著絲絲涼意,吹起她幾縷發絲。
她剛沐浴完,換上了熏香的裘袍。
那裘袍散發著淡淡的香氣,這些珍貴的香料,還是楊延霖特意留給她的。
天寒地凍的時候,總會想起一些事,一些人。
倏爾,尚賢站在窗前,看到云攸單薄的身影在窗前若有所思,不禁皺起了眉頭。他伸手欲關上窗扇,云攸卻像是突然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一只手撐住窗戶,阻止他關窗。
“你剛淋了雨,別再吹風著了涼。”尚賢關切地說,那語氣就如同一個長輩般溫和而不容置疑。
他的目光中滿是擔憂,看著云攸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懂照顧自己的孩子。
“我想喝點酒,暖暖身子。”云攸說。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又似乎隱藏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渴求。
屋子里的炭火正旺,一壺花雕放在炭火旁,很快就被煨熱了。
尚賢輕輕提起來,溫熱的酒壺散發著濃郁的酒香。
云攸將其接過,熟練地先給尚賢斟上了一盞,然后像是要把心中的愁緒都隨著酒一起咽下似的,獨自連飲了三杯。
當她欲飲第四杯時,尚賢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很溫暖,與云攸有些涼意的手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別貪杯,你飲多了又要……”
她飲酒易上臉。
那原本白皙寡淡的面容,此時已微微泛起薄紅,恰似天邊那一抹淡淡的云霞,悄然暈染開來。
這一抹薄紅倒是難得地消減了幾分方才縈繞在她身上的愁云慘霧。
酒氣在她周身氤氳繚繞,在昏黃的燈火燭照之下,更添了幾分別樣的嬌媚。
云攸遞他個白眼,那眼神中卻沒有真正的惱怒。
尚賢抬目,恰對上云攸燈火映照下淚眼婆娑的一雙眼。
尚賢心中微微一震,他端起面前那小小的一盞酒來,到底還是和她輕輕碰了一下,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然后便見她面上都綻開笑來,她一飲而盡,那動作帶著一種灑脫,又似乎埋藏著些許心酸。
花雕正當熱著喝,酒味濃郁,猶似一股醇厚的暖流在喉間化開,潤到肺腑,讓人覺著整個身子都跟著慢慢地暖起來,倒是消減了方才在外頭沾著的幾分寒氣。
云攸輕輕呼出一口氣,那氣息中帶著淡淡的酒香,噴灑了尚賢一臉。
他并未回避,在她的頭向下墜時,伸出手托住她的下頷。
她的眼神變得迷離而朦朧,原本清澈的眼眸此時透著一種懵懂與天真。眼珠轉動間,帶著一種醉意的遲緩,卻又像是藏著無盡的秘密。
此刻,是尚賢在云攸恢復容顏之后,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著她。
那胡言亂語、喋喋不休的模樣就像她小時候一樣,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師父,你為何要丟下我?”云攸嘴里嘟囔著含糊不清的話語,可尚賢卻將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一聲“師父”,宛如一把鑰匙,瞬間開啟了他心底深處那扇塵封已久的情愫。
原來,當初尚賢從蟒獸的腹中救出云攸之時,她就已經恢復了月璃的記憶。
只是,她當時變成了一個孤苦伶仃的老嫗。
她的內心滿是恐懼,害怕尚賢一旦知曉她的身份,就會像從前一樣再次拋棄她,所以她始終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
在她心中,一直以為自己當年害得月靈族滅族,尚賢厭惡她,故而在東郯國士兵追擊時,扔下她獨自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