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了,烏云密布,雷聲轟鳴,似要震碎天地,紫蛇閃爍,照得黑夜如白晝一般,雨滴大顆大顆落下,落在干裂的土地上,落在枯萎的草木上,落在庭院中悲戚而亡的小老頭身上。
上一秒還在恐慌木老匠一家死亡的小鎮百姓此刻在大雨中狂歡,喜極而泣,他們在街道上四處奔走,爭相告知這場災難的結束。
人們不再推卸是誰殺死了老木匠一家四口的責任,他們反而開始慶幸自己下手得快,他們認為老木匠一家都是禍害,是老木匠一家給小鎮帶來了無數災難,不然為什么他們死了災難就解除了。
活著的人都相信這個說法,他們為自己的聰明鼓掌,越加堅信自己是替天行道,所以他們一把火燒了老木匠的家連同老木匠父子三人。
瓢潑大雨救回了一切生物,干裂的大地消去了難看的疤痕,干涸的河道涌現了魚蝦,草木抽芽拔穗,大地一片回春之態。
明明水火不容,可老木匠家的那場大火卻在雨中越燒越大,絲毫沒有熄滅的趨勢。
詭異!很詭異!!!
可小鎮的百姓好像沒發現一般,沒有人在乎這些詭異之象。
大火將一切燒成了灰燼,大雨緊接著沖刷掉了老木匠一家存在過的痕跡,仿佛他們從未出現過那般。
然而更詭異的還在后面。
三娘死了,三娘又活了,三娘成了不人不妖的怪物。
三娘上半身還是人的身體,可下半身卻是刻印著恐怖人臉的鬼哭藤。
全身都是恐怖燒傷的三娘自渾濁的河道中爬出,她將鬼哭藤的下半身層層掩于衣裙下,艱難地,磕磕絆絆地朝記憶中的家而去。
她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下半身的鬼哭藤滲出了鮮血,可她仍舊沒找到她的家。
她明明是按記憶中那走了二十一年的路線走的,可卻怎么都找不到那個熟悉的屋子,也找不到熟悉的人影。
三娘最終停在了一處與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空地上,四周都是連貫的房屋,可此處卻平白空了出來,地上是白色的沙礫。
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三娘瞳孔驟縮,她跌坐在地,而后狀若瘋癲地用手刨著沙礫,被燒傷的手頃刻之間鮮血淋漓,皮肉翻飛,可三娘宛若不知疼痛,一直刨著白色的沙礫。
終于,她刨出了一把骨扇,骨扇上刻著小小的一個“卿”字,是三娘的名字。
這把骨扇是由木二郎收集各種靈獸精骨,老木匠親自雕刻,木大朗提筆寫詞而成,是她的及笄禮。
三娘緊緊抱著骨扇,自打被老木匠抱回來便再沒哭過的她,此刻淚水滿面,她撕心裂肺哭了起來,哭聲越發悲愴凄厲。
“爹爹,大哥,二哥,三娘回來了,三娘回來了,你們在哪呢,三娘怎么找不到你們了!!!?”
“爹爹,大哥,二哥,三娘害怕,三娘好疼……”
三娘蜷著身體躺在那片白色的沙礫中,雨水大滴大滴落下,她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流出股股殷紅的血水,白色的沙礫被染紅了。
“為什么!!!為什么——!他們明明答應我會救你們的,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們!!!?”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一日連著一日的陰云密布,電閃雷鳴,河道決堤了,洶涌的渾濁的河水涌向了田地。
雷聲轟鳴,水流嘩啦嘩啦地響,蓋過了所有呼救的聲音,也蓋過了那凄厲的哭聲。
第二日,雨勢漸停。
小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湖泊。后來,有人驚嘆發現那最大的湖泊中竟是白色的沙礫。
死而復活的三娘也消失了。
再后來,逐漸有人定居在此,湖泊上修建了多條航道,人流多了,這里又建立起了新的小鎮,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