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太陽暖和了些,陽光穿過光禿禿的樹枝照在路面上,他與冉惠瑾踩著稀碎的光斑,爭論著詩經的某一句到底是何種意思。未央來找他,看到兩人有說有笑,她面無表情,跟楚長霖道:“我們談談吧。”
長霖和未央走在湖邊,距他們上次見面已有月余。
未央說:“前兩天,你媽媽來找過我,給了我一筆錢。”
他停下來。
她看著湖面,臉色與湖面一樣平靜。說:“你帶我去北極,實現了我的夢想,也粉碎了它。北極真冷啊,穿著衣服手腳伸展不開,穿少了腿腳凍得僵硬。我曾幻想著在絢爛的極光之下,于冰天雪地里舞成個仙子,唯獨沒想到會冷到骨頭里。如果不是你,我會抱著對極光的幻想一輩子。現在,夢碎了,我醒了。”
長霖沉默地看著湖里陸續游過來的魚。它們慣于被人喂食,看到人影就以為有吃的,在那打著轉等候投喂,只可惜他手里并沒有它們想要的。
有些事,得到比得不到更糟糕。
她又說:“你母親知道我一個人在這里,給我錢只是想幫我。她沒有提任何要求,而且說我沒有錯,只是造化弄人。我能感覺到,她是個溫柔又善良的人,可惜我沒有福分……我想,我應該為她做點事情,讓她不用這么為難。你回家去吧。遇到你,是幸,也是不幸。走了。”
“保重。”
看著未央遠去的背影,長霖想到的是母親,因為自己的事情而讓母親憂心,他心有愧疚。或許對所有知情者來說,這段時間都不好過。
冉惠瑾對于他的私事沒有表現出絲毫興趣,他們的話題仍然只圍繞著書本的內容。
某日,詩社課程結束,學員魚貫而出。冉惠瑾在座位上支著下巴發呆,楚長霖看到她手邊的紙條,上寫有半句雜詩:
“畢竟幾人真得鹿,不知終日夢為魚。”
正是契合他近期際遇。“字挺好,送我吧。”
說罷夾在了他的書頁里。
她似有心事,只是心不在焉地收拾書本,說要回邱家一趟。長霖覺得自己也是時候回去跟父親認錯了。
回到楚宅。
楚善鳴夫婦正在小花廳喝下午茶,宋管家也在側。他們聊著邱家的事。楚善鳴見兒子回來,聽到他說已經跟未央分手,就讓宋管家依規懲戒。因為事情被控制在極小的范圍內,并未引起波瀾,罰楚長霖做一些宗門服務,小懲大誡,這件事就算是揭過了。
楚長霖對此安然接受。宋管家的面色卻不太好,長霖便問他是不是遇到了難事。宋管家就回到剛才的話題,說:“是阿瑾。唉。當初我還是應該堅持一下,收養了她的。”
原來這次邱宗坤一次帶了四個女人回來,邱老太想趕她們出去,邱宗坤不讓,兩邊僵持不下,這是把冉惠瑾叫回來幫忙的。楚夫人對此也是皺了眉,道:“小阿瑾的命也是苦了些。”
年幼喪親,獨自飄零到外祖母家,卻攤上邱宗坤這么個花心表哥,外祖母又私心極重,冉惠瑾確實不易。但這屬于邱家家事,外人管不著。更多人只是拿這些當作茶余飯后的談資。楚家人感慨幾句,也只能吩咐宋管家盡量幫著些。
邱家大宅。這是棟占地上千平米的兩層歐式建筑,每一層都有十幾個房間,邱家老太太一直盼望著家里能多些人口,讓這棟樓房熱鬧些。
二樓,邱宗坤把自己鎖在房間內。邱老太帶著冉惠瑾在門口勸說,后面還有邱宗坤的女友蘇婉。邱老太勸說了半天,邱宗坤不為所動,她就讓冉惠瑾上前接力。冉惠瑾說:“外婆,你也累了,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吧。”
“那四個女人不離開我家,我能休息得好?你去,快去。”
冉惠瑾只得敲了敲門,說:“表哥,你再不出來,管家要帶人破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