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記憶復蘇的這一刻起,所有被遺忘的東西全部回籠,空間與時間一瞬間陷入了停滯,衛兵舉起的長槍、窗外飄飛的雪片,全都定格在了半空中。
鹿也緩緩低頭,從那試圖洞穿自己心口的瓦片下,摸到了一塊堅硬的東西。
那是一塊破碎的月亮形玉佩,用碎成了兩半的代價,為她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
霎時間,深淵中的觸手再次向她探來,那種熟悉的、將一切吞噬和埋葬的污濁力量猶如層層疊疊的黑霧,朝她猛地飛了過來。鹿也清晰無比地看見,在玉佩碎裂的一瞬間,一個熟悉的半透明的影子從玉佩中猛然飛出,與黑霧融為了一體。
“沈望舒……”她失聲叫道。
短短幾秒內,停滯的時間恢復了流動,黑霧在空中凝結成了一個人形的影子——或者說,是那個人形的影子徹底變成了黑霧的一體。他猶如一頭巨大的野獸,爆發出來的力量頃刻間將面前的女孩和衛兵全部掀翻了出去。
這一瞬間,鹿也才明白,原來沈望舒沒有騙他。那枚月亮形的玉佩,真的寄存了他尚未被污染的亡魂。
【叮!恭喜任務者在懲罰副本中解鎖自己的記憶,獲得成就:“尋夢者”,打敗了全世界99.9999%的任務者。】
【作為本系統第一個解鎖成就的人,在本個世界,你將獲得掌控高維力量的特權。】
女孩的后背砸在了破廟的墻壁上,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建筑頓時有泥土簌簌下落,扭曲的黑霧如毒蛇一般,轉而咬斷了身邊衛兵的喉嚨。
女孩劇烈地咳嗽著,試圖從地面上爬起來。鹿也已經從解鎖的系統版本里取出一把長劍,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劍卻猶豫了——那雙格外明亮的大眼睛和瘦弱如流浪貓的身軀讓她動了惻隱之心,她沒有辦法對一個八歲的小孩子下手,哪怕對方是差點將她殺死的罪魁禍首。
然而下一秒,女孩就被衛兵的長槍毫不留情地洞穿了身體。
她瞪大了眼睛,驚恐又不解地看著那把奪走自己生命溫度的武器,一直到死,也沒有明白為什么。
鹿也凝視著女孩逐漸僵冷的尸體,一只手中緊緊握著兩瓣碎裂的玉佩,就連手心被玉佩鋒利的邊緣割破都沒有察覺。她的身后,黑霧無情地撕咬著那一群無知的肉體凡胎,撕碎的殘肢與血液很快將破廟門口的雪地染成一片猩紅。
屋外的大雪愈演愈烈。
在天光至暗的黎明前夕,鹿也從遍地的尸體里走了出來。
從那天以后,她再也沒有在夜晚和別人獨處過同一個房間。
這是一個生病的世界。
雪已經接連不斷地下了三年,一場無聲的瘟疫正在整個煉獄般的國度橫行,大雪之下,沒有人能夠幸免于難。
人命成了這個年代最不值錢的東西,對于上層人而言,所有在雪中掙扎求生的貧民都不算是生命,只是供給人取樂的工具。越來越多的人身上出現了那種流膿破損的肉瘤,他們在痛苦和絕望中漸漸變異,成為了只會流著口涎、機械走動的行尸走肉。
當第一個人變異成一頭完全失去理智的怪物之后,這個畸形的世界終于被打破了平衡。身上長滿肉瘤和眼球的怪物沖進富人的府邸,輕而易舉地將所有人撕成碎片。
鹿也不知道這場殘酷的旅程什么時候能夠結束,她一路向著北方走,記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和怪物,只知道自己最終跨過沒有邊際的雪原,來到了皇城。
她站在高樓處向下俯瞰,整個皇城早已遍布瘟疫,街道上見不到任何一個活人,只有一頭又一頭畸變的怪物。
她一步步踏進了皇都,身周的黑霧不知疲倦地吞噬著能夠見到的所有怪物。她忘記了自己是怎么殺穿整個皇都的怪物、走進已經被瘟疫腐蝕的皇宮的,只記得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