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知青叫田愛國,這種很有時代感的名字很是普遍,卻也很好記,他樂呵呵地跟項明說話,樂得跟這位前輩討經驗,兩人都是知青,也很有些共同語言,三句兩句就回到屋里說話了。
晚飯是野菜湯,沒有窩窩頭,野菜湯里的野菜也少,稀湯寡水的,就是讓人混個水飽,田愛國皺了皺眉,沒吭聲,項明顯然是習慣了,一邊喝還一邊跟他說什么“糧食都是國家的,不能浪費”云云。
其實就是沒有糧食。
知青本來應該是有口糧的,這部分也的確是國家給的,不用村里,可是國家的是哪里來的?還不是村子里先交上去的,于是,翻來覆去,還是從村子里拿出來的。
若是有還好說,不就是集體變個人的嘛,損的也不是自己的,不會有人計較。哪怕還吃著大鍋飯,但誰也不是傻子,干活不干活一個樣兒,誰那么傻拼了力氣為工分啊!
總有些聰明人知道偷懶,在這樣的情況下,村子里本就不好的收成徹底減產,偏偏報上去的時候,為了不被一大隊二大隊比下去,一個個都說自己畝產千百斤,是大豐收的樣子。
結果就是秋收之后村子里反而沒有多少糧食能吃。
項明來了一段時間了,對此習以為常,餓得著慌的時候也只能去山上打野食,而這幾年的氣候越來越不好,山上不要說動物了,植物都要精光了,能有野菜吃都是不錯了。
野菜湯沒怎么放鹽,清洗得也不是很干凈,一股子土腥氣,喝到末尾還能看到碗底的沙土狀沉淀。
青山的表情不好,他什么時候吃過這樣的東西?上一輩子的富貴生活何曾讓他受過這樣的苦?在外頭寫生也是錦被高床,山珍野味的,哪里有這樣的食物能夠放到眼前?
莫說上輩子了,就是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他也沒吃過這樣的東西,實在是食難下咽,只喝了半碗野菜湯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青山娘勸了兩句,見他不聽,嘟囔了一句“這孩子”也不說了,等到晚上睡覺前,偷偷摸出一顆煮雞蛋來塞給了青山,“趕緊吃了,肚子空,睡不好覺。”
青山心情不好,很想一并推了,但咕咕叫的肚子不是假的,還是接了過去,磕破了皮狼吞虎咽地吃了,還是餓,卻也只能睡了。
青山家的房子是解放那會兒分來的,有三間房,大的青山父母住了,青山和兩個姐姐住在另一間,本來他們姐弟是分了房間的,但是上頭分了知青下來,不得不騰出一間房子來,姐姐們就過來跟青山擠了,一間房拉了道簾子,一邊兒一半兒。
照青山娘的話說反正女兒大了也住不了幾天,等嫁了人家里就寬敞了。
父親趙厚生父母早亡,為人能干但木訥,娶了青山娘之后多數都是聽媳婦兒的,為這個還被村里人取笑過,但兩人的感情不錯。
大姐趙春花已經十七了,正是找對象的時候,她瞄上了一個知青,眼光也不錯,后來那知青回城,她也跟著走了。
二姐趙愛紅十四歲,再有幾年也是要嫁人的了,她跟大姐是一樣的心思,卻沒大姐的運氣好,后來找的那人丟下她偷偷跑了,原主死之前就是在幫她找那個男人。
想也知道,原主既然死了,人自然是找不到了,而這一家子的生活該是怎樣的痛苦而悲傷。
很多時候,更悲劇的都是這里,一個人作惡,他死了固然是惡有惡報,但他的家庭卻要為此承受更多的悲哀和絕望,他們同樣也是受害者。
青山想,他這一次沒什么遠大的理想,也不準備憑一己之力改變時代,他做不到,那么,就改變自己好了。
先,要變一變原主的性格,他可不是那種暴躁易怒的性子,一時半會兒恐怕也裝不像,今天一整天的沉默寡言已經惹得青山娘關心好多次了,若是不想個合理的借口,恐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