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快起來吧。”

將地上矯揉造作的朗姆拉起，黑門遙夜來到床邊，確認黑澤陣狀態還算平穩后打開房門：

“我去泡幾杯檸檬茶。剛好沙朗對后續的拍攝方向有些想法，你和好好她討論一下。”

咔嚓。

握上金屬門把的瞬間，窗外淅淅瀝瀝的陣雨聲驟然停止，方才溫馨的氛圍還縈繞在房間內沒有散去，卻再也不會延續。

黑門遙夜緩緩轉身，懵懂地看著如照片般突然被定格的三人...然后，到目前為止四十年的寶貴記憶涌上心頭。

“......”春風得意的眼神逐漸沉穩溫和，黑門遙夜懷念地掃視過這一張張久違的面孔，輕輕揮手，就像只是稍稍離開片刻那樣，“再見，我很期待過幾天的重逢哦。”

咔嚓，烏木房門在關閉后逐漸褪色，消融在這片空無一物的純白色的空間中。

世俗概念中的方位感在這片空間太過薄弱，這里沒有上下左右前后之分，無限延展的類白色光彩盈滿了每個角落——包括黑門遙夜和他視線中那顆渾圓瑩白的鳥蛋。

他輕叩鳥蛋，以造訪室友晚飯吃什么的口吻戲謔道：

“怎么了尼格列多，是身體不舒服嗎？這才到第六年，我還等著再回味回味這些難得的時光呢。”

鳥蛋沒有反應。

黑門遙夜無奈地戳了戳蛋殼，扳著手指細數：

“烏鴉的親和、召喚、命令、精神鏈接，鳥類溝通，生物震懾；

語言、神秘學、藥劑配制、煉金術、魔法陣繪畫、藝術鑒賞精通，速度、體能、力量、嗅聽視覺以及靈感提升；

天氣預知，瞬時記憶，記憶回溯，知識汲取，聲音模仿，絕對時間觀念，未來流向、死亡氣息、靈性物品、危機、他人情緒和思維感知等等一系列‘非、常、厲、害’的能力。”

“這四十年過去你都快被我吸收完了，盡是些輔助的技能......你該不會是惡魔里最菜的那一個吧？”

[貪心的家伙，說誰呢，你才最菜！]

一直默不作聲的烏鴉惡魔終于沒忍住，這種當面舔包還嫌棄裝備的行為實在太惡劣了，可忍鴉不可忍！

[我的來頭在這個世界上都是數一數二的，懂不懂永生之酒的含金量！]

黑門遙夜揪著發尾，不滿地拉長語調：“喝酒之后頭發不再生長，連發型都換不了，一點含金量都沒有——算了，我也沒指望你什么就是。”

“煉制賢者之石的黑化階段為期40天，今年正好是第四十年，你也利用這層層疊套的記憶回溯磨礪了我四十次。這次就是你的極限了。”

鳥蛋輕微抖動，平靜的聲音傳入腦海：

[成王敗寇，我早在被你反噬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死去。倒是你，黑門，你時至今日還覺得自己是人類嗎？你以為自己能幸運地逃脫“惡魔”這個名號的擺布嗎？]

[二十四年前你所做的那個預言夢已經銘刻了命運的軌跡

——人的意志抵抗不過時間，待深邃黏稠的惡意會侵蝕靈魂，你注定會在未來的某日喪失自我，在血泊里親手吞噬掉自己的子嗣。你會親自、一口一口吃掉琴酒和貝爾摩德。]

“遺言說完了？”黑門遙夜面色輕松淡然，將右手放置在蛋殼頂部，眼神中沒有一絲波瀾，“那就永別了。”

肉眼無法辨析的白光在空氣中嗡鳴，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來，深入靈魂和骨髓。一條輕微的裂縫出現在蛋殼頂部，在“咯吱咯吱”的囈語聲中不斷加深，直至攀附到底部。

在毫無慈仁可言的光輝中，尼格列多的聲音逐漸模糊失真，它帶著一種諷刺的愉悅大聲歡笑道：

[那就讓我在此獻上最后的祝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