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里世折返回來時,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坐在原地的黃瀨涼太向她揮了揮手。
“聽說剛剛星那歌唄經(jīng)過了呢,大明星誒。”他感嘆,“說是在我們隔壁的攝影棚拍宣傳照,繪里世該不會也是追出去看她的吧?”
這句話當(dāng)然只是在開玩笑,因為在他的印象里繪里世并不是會追星的人,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女孩竟然真的慢慢點了點頭。
他有些吃驚:“原來你喜歡她嗎?”
繪里世彎起眼睛,睫羽在眼下漾開柔和的影子。
她輕聲回答:“嗯,很喜歡。”
黃瀨涼太立刻把這件事默默地記在了心里,打算回頭就去看一下票務(wù)網(wǎng)站。
繪里世沒再說話,只是向男孩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他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被他母親的陰影籠罩著,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按亮手機(jī),把先前和兒童保護(hù)機(jī)構(gòu)的通話錄音保存。
翌日。
繪里世沒有再見到那個叫羽見夏的男孩,問工作人員,說是孩子的部分已經(jīng)拍攝完成了。
像是剛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年輕女孩面露同情:“雖說精神上的虐待也算虐待,但這種程度的話也很難界定呢,希望他以后不要出問題才好。”
輕飄飄地說完這句話,她抱起放在一旁的沉重器材,轉(zhuǎn)身走開了。
攝影師今天靈感爆棚,準(zhǔn)備先拍琉刻勒茜和西澤爾的中年時期,余下所有人都只能在一旁聽他指揮調(diào)度,繪里世捧了杯熱飲坐在一旁,看扮演中年時期的琉刻勒茜的模特前輩在畫廊布景前駐足,以指腹虛撫過油畫溫潤細(xì)膩的筆觸。
革新與覺醒的風(fēng)暴終將席卷這個國家,拂開暴君與教廷籠罩在這片土地上的陰翳,彼時那輛熊熊燃燒的戰(zhàn)車早已焚毀殆盡,伴隨著他長眠于墳?zāi)怪拢苍S千百年后有人會為他的功過蓋棺定論,但那時候那些愛過的,恨過的,都已經(jīng)和他沒有關(guān)系了。
【那么你呢?】
有風(fēng)拂過回廊,仿佛誰人的呢喃低語。
【……你愛過他嗎?】
身著喪服、以黑紗遮面的女人垂眸緘默,并不回答,而走廊的盡頭,與她背對而立的少年被強(qiáng)光模糊了輪廓,仿佛只是停滯在時間罅隙中的一個單薄的影子,他有著寧靜的面孔和干凈清澈的雙眼,一如借帷幕的遮掩低頭親吻她時的模樣。
他站在那里,仿佛正要準(zhǔn)備離開,卻又像是在等她走近。
這是公元1517年,西澤爾·波吉亞過世十年,而兩年后,琉刻勒茜亦將于費(fèi)拉拉與世長辭。
但作為旁觀者,繪里世并沒有因為這個故事而心生半點動容,瞳仁冰冷,波瀾不興。
因為在這場不為世俗所容的感情里,琉刻勒茜勢必是要承受更多的那一個。
——當(dāng)「愛」變成了會讓人痛苦的東西,為什么她就一定要照單全收,淪為他這場自我感動的殉道中最美麗的一處景觀?
……好惡心。
她想。
玻璃杯里的熱巧克力隨著被施加的外力而微微晃動起來,略顯粘稠的深褐色液體像是干涸的血。
這個聯(lián)想讓她的胃里不舒服地抽動了一下,但還是一口一口地把還微溫著的飲料喝了下去,只有淡淡的甜味和巧克力特有的醇香。
只是一杯普通的、味道不錯的熱飲而已。
就好像這也只是一次簡單的拍攝工作罷了。
【Nagi:拍攝辛苦啦,給你點了水果和飲料。】
看語氣和標(biāo)點習(xí)慣就知道是御影玲王又征用了凪誠士郎的手機(jī)。
【Elysium:你點了外賣嗎?】
【Nagi:沒有,婆婆等會兒會送去。】
繪里世:……?